许敛宁知情知趣,道:“原本有些事想请教张公子的,现下也没什么,先告辞了。”
“请教也不过说的好听,暗地里却使些狐媚手段,当真教人佩服。”
许敛宁心知广华宫同凌轩宫积怨颇深,自然处处为难,当下也轻轻回了一句:“我认得姑娘你么?大概最近事多,都不记得了。”
对方神情一滞,语气恼怒:“阁主莫非那么快就忘了我广华宫同贵派的交情了吧?”
“是么,我真的不知。”许敛宁悠然道,“广华宫的大名也是今日方知的。”
对方被气得七窍生烟,铮的拔出佩剑:“广华宫门下裴烟,还请许阁主不吝赐教了。”李清陨看着情形不对,当即劝道:“裴姐姐,你别气了。”
裴烟哼了一声,剑尖朝下:“我没生气,只是看不惯她那个样子,你敢说你看着她纠缠张公子,心里就舒坦了?”李清陨脸一下红了,轻声道:“不值得这样一般见识的。”
这句话说的很轻,想来李清陨是为了平息裴烟的恼火,可是听在许敛宁耳中却异常讽刺。她平时在凌轩宫四人中也不算出挑,但是存心惹麻烦的本事却是掌门级别的,当下微微一笑:“裴姑娘,你要动手也罢,只是等下别后悔。”
裴烟手中长剑向她一指:“你拔剑吧。”
李清陨正要说话,却见张惟宜站在原地没有阻止的打算,也便走过去站到他身边:“师兄,你不拦住她们?”
张惟宜微微失笑:“要阻拦本不难,只是拦得了这次,却不能天天跟着他们罢?”眼下两人暗中斗了一场,赢了也罢,若是输了也不至于有脸向掌门禀告,只消不要闹出死伤来。
许敛宁缓缓抽出焰息,但见日光映照在淡红的剑身上,光华流动,一柄短剑宛如活物。裴烟长剑一转,自上而下地击出,身姿优美,便是一招“飞凤来仪”。许敛宁后退了一步,中规中矩地回了一剑,也不仗着身法轻捷冒进。
李清陨却看得心惊,当日在洗剑池也是如此,对方自始至终都不露半点杀机,却将自己逼到山崖边。正想着,果见许敛宁突然身形似烟,剑招虚虚实实,忽进忽退,若非在日光之下所见,当真如鬼魅一般。她心中不觉一阵冷,总觉得对方纵然笑靥柔和、清丽雅致,却像死了许久从地府回来一般骇人。
“是血魁禁……”张惟宜长眉微皱,轻声自语。
裴烟早已左右支绌,忽见对方凌空而起,一道淡红的剑光挟着石破天惊的气势破空而来,更是心惊之极。只听李清陨叫道:“攻她肋下!”她懵懵懂懂,闻言一剑直指对方肋下。
许敛宁一招未尽,忽听李清陨叫破她剑招中的破绽,饶是她应变极快,立刻收招,只觉剑气回嗜,呼吸也为之一滞。束发的青玉簪子当即摔在地上,折成两截。她一手支地,右边的衣袖上的殷红却一点点晕开,连焰息也落在两尺之外。
裴烟一击即中,茫然之后心中庆幸,假意道:“许阁主,你没什么大碍吧?”话一出口,语调颤抖、气息不稳,倒把自己吓了一跳。
许敛宁直起身,左手拾起焰息,还剑入鞘,随即按住右臂的伤处:“我自是没大碍。”她瞥了一眼李清陨,眼中阴霾,杀机浮动。李清陨还不知道她已经动了杀机,向前一步道:“我等会给你伤药来,武当的药很灵的。”
许敛宁气极反笑,语气柔和:“不必这样麻烦,一点轻伤,随便包扎一下就好了。”转眼间,她的衣袖已是半边殷红,也只是抬手点了两处穴道:“李姑娘不计前嫌,这般盛情,我该是怎样报答才好呢?”
李清陨呆了一呆,连忙道:“我刚才心里没怎么想就脱口而出了,许姑娘,我不是故意害你受伤的。”她也不笨,随即明白许敛宁是在说反话。
她冷冷道:“还好不是故意的。”看了张惟宜一眼,转身就走。李清陨如何能破了自己的剑法?她同张惟宜交手几次,有几招剑法被他想出破解之法倒不足为奇,却万万没料到他竟然会告诉李清陨。若非自己立刻收招,用剑的手臂就断了,更是心中恨极。
待撑到纯阳宫的西厢,许敛宁已经微微站立不稳。只见天井中,何绾和阮青玄正相对饮茶,一见她这个模样都吃了一惊。
“许师妹,你怎么伤到了?”何绾脸上的担忧像出自内心一般,伸手扶住她。许敛宁也顺着话头道:“是广华宫的裴烟。”
“师妹也不用生气,以后找到了岔子,自有治他们的办法。”何绾微微笑道。但听阮青玄缓缓开口:“我帮敛宁包扎伤口,广华宫的事等下再说。”
一回客房,许敛宁踉跄一下,呕出一口淤血。阮青玄心中一惊,轻声道:“到底是谁把你伤成这样?广华宫没人有这个能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