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不知这木牌子是不是真的可以将原本没关联的两人牵到一起?她记得曾有那么一日,和那人写了牌子挂到菩提树上。
只是有些世事,无常得教人无法掌控罢了。
她缓缓回头,却在熙攘人群中一眼看见那熟悉的身影。那人也瞧见她,快步走过来,眼角微微弯起,笑容明媚:“那么巧,你也来进香?”
许敛宁淡淡笑道:“是啊。”
“我原本想,待从灵隐下来后,再去寻你兑现当初的诺言,没想到你却自己送上门来。”
许敛宁有些失笑:“我答应的事我一定会做到,泠姊你也太看轻我了。”
苏泠抬手挽住她,杏儿眼中光华流转,瞧着她手中的那支叠得严实的签文:“你求的是什么签?”
“寻人。”
苏泠微微笑道:“据说这里的签很灵,十算九准。”
许敛宁笑了一笑:“是么。”
迎面一阵穿堂风吹来,吹得发丝衣角散漫拂动,庭前的梅花被拂乱了雪色的花瓣,零零落落地飞散。
大约是这一年太安稳,京城出的大事——那还是年初时候的事情,直到立夏之后她才听说了,听得时候还有些许茫然。庆寿寺中藏了朝廷钦犯,锦衣卫同东厂侍卫将这皇家寺院围了严严实实,恰好当朝骧骁王爷也在其中,一场混战后竟没了音讯,大概被困死在里面。江湖中名震一时的画影楼一夜之间倾塌,风流云散。
她慢慢打开那张签纸,只见两个朱笔字赫然在目,却是“大凶”。
苏泠瞥了一眼,又道:“可是算不准,也是常有的。”
许敛宁临风站着,缓缓回过头道:“临风易折。木独秀于林,连风都要摧之方才甘心。”
散乱的梅花瓣在风中张狂飞舞,冷香疏忽而来,如影纠缠。
雪中似乎有那么一个浅淡的身影打着伞临风而来,青衫翩然,清华万端。
转眼间,又到了一年之初。
注:本文背景是明朝成化年间,人物风俗地名基本都符合正史。只有明宪宗那几个儿子的年纪变大了四五岁――本来想把这个也和历史扣住,但是发觉等他们到了二十多岁成为可以担当的男人时候,皇帝老爹已经死了,之后是一个太平盛世,就没那么多叛乱和乱七八糟的事情可以编了==+
太子殿下,你太能干可不好,将我编故事的好兴致都给败光了。哎呀忘记掉了,张同学(或者该称呼朱同学),之前说的可以担当的好男人可没有包括你。
番外 从今往后(上)
“党参三钱。”
许敛宁一面低头看着账本,一面将草药名随口报来。
“当归三钱。”
紫竹羊毫沾了墨,在账本添上几笔。
“白术两钱。”她突然搁下笔,将账本往前翻了两页,漫不经心地说,“多了半钱。”
“这种养身的方子,多些就当多补了便是。”张惟宜不甚在意,“我看你昨日还把这个方子开给街角的那位大叔过,下一味是芍药罢?”
许敛宁轻轻合上账本,语气还是淡淡的:“反正这剂药是给你喝的,你觉得多点无碍就无碍好了。”她端起一边装着新鲜草药的筛子,撩起门帘往里屋走,回首的时候,果然瞧见他把多放的白术取出来,还不放心地过了一遍秤。
许敛宁转过身,嘴角忍不住带起一丝笑。
当初在杭州府住了下来后,就盘下一间铺子开了医馆,住处和医馆是连着的,也方便照顾。只是请工、买药、疏通差不多就花尽了身上的银钱,然后就过起行医的日子来。她的医术底子还好,日子一久,也不差上门求医的人。
庭院是向阳的,阳光刺目而通透。她抬起衣袖,拭去颈边的薄汗,又把一头长发给挽了挽。她突然想到,自己现下还是未出嫁女子的装扮,这似乎,稍稍有些说不过去了。正想着心事,只听身后有脚步声传来,她虽是被废了功夫,可耳目灵便却是从小练出来的,这人的脚步声她总归是听得出来的,其实她还知道一件事:就算她功夫没废的时候,也不太能听出他走动的声响,只是他刻刻意意地放重了而已。
只听他在身后低声问:“今日还有些草药没磨罢?索性连着明日的份一起磨了。”他的语声低沉悦耳,听着也觉得舒适。许敛宁偏过身子,忽然伸手拉住他的手腕,却又想不出这时该说一句什么话。
她想起,那天的雪实在是大,他打着油纸伞缓缓走到自己面前,脸色苍白憔悴,却还是笑着的,就这样一直但笑不语,好似想见她如何对应一般。她那时轻轻握住他撑伞的那只手,才发觉他的手居然都在颤抖。其实是他紧张得根本说不出话来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