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幕之兵(20)
几位排行微末的已憋不住笑,但却又不得不看苏贵嫔的脸色。苏贵嫔睁大了眼睛,啧啧出声:“哎呀,这是什么?”
另一位夫人连忙接茬:“这是百姓家里常有的玩意儿,但高门大户是瞧不上的,也难怪苏贵嫔不知道呢。”
苏贵嫔笑道:“我还道是什么,原来不过是个泥腿子下贱东西。”
秦束正低身去捡拾那木偶,听了这话,没有反驳,只是笑笑,便将木偶jiāo给了身后的阿摇。
“平白的不要坏了心情。”她笑道,“吃茶,吃茶。”
***
另一处大帐中,小杨贵人正在一件一件地卸下自己头上的首饰。
铜镜中映出桃花般的面容,即使不事盛装,也仍因年轻而充盈着清丽气息。自己十六岁时生下霂儿,到今年也不过廿二岁而已。
她清楚自己这张脸与姐姐长得太像,皇帝当年临幸她是为了这个缘故,皇帝如今再也不愿见她,也是为了这个缘故。
但是没有关系,她还有霂儿。皇帝后宫虽众,但直到如今,也只有她真正生下了一个金贵的皇太子,那温皇后即使出身名门又怎样?那苏贵嫔即使宠冠六宫又怎样?她们都没有儿子,百年之后,谁也不知会发生什么。
这样想着,她又不由得笑了。身后侍婢窸窸窣窣地整理着她的衣饰,她略侧头,问道:“高常侍回来了吗?”
就在这时,帐帘被虎虎地掀开,一个脆生生的声音由远及近地炸响她耳边:“母妃,你找孤有什么事呀?”
小杨贵人的眼睛一亮,然后便见到了自己的亲儿子,小身子团团包在锦袍里,正仰着头质问她。她笑起来,伸手便将萧霂抱了起来,萧霂神色虽有些别扭,但到底没有抗拒。
“贵人。”侍奉太子的常侍高通弓着身子小心道:“太子出来不能太久……”
“我明白。”小杨贵人说着,将萧霂放下来,又牵起了他的手。
萧霂又问了一遍:“有什么事?”
“霂儿你小声点,阿母带你去见一个人。”小杨贵人微微弯腰,低声道。
“什么人?”
小杨贵人笑着揉揉他的脑袋,“你的未来媳妇儿。”
“媳妇儿?”萧霂原还很jīng明的神色,一时又愣住了,“媳妇儿是什么?”
母子俩一问一答,由高通领着,很快就走到了秦家守卫森严的大帐外。虽是夜了,那帐外燃着篝火,方圆数丈却都是敞亮亮的。小杨贵人踱了踱步,最后决定从更暗些的偏门绕进去。
高通为难地道:“娘娘定要带着太子走偏门吗?太子毕竟是太子……”
“你懂什么。”小杨贵人低声呵斥,牵稳了萧霂找到一处侧门,便让高通先去通传,片刻便得回话:“苏贵嫔也在里边,您若一定要见秦小娘子……”
小杨贵人一愣,还未及发话,高通背心里突然刺出一道剑刃来!
长剑拔出、鲜血飞溅上天的一刹那,六岁的太子双目发直看得傻掉,而好几道箭矢正从左侧朝他飞速she来,伴着一道夺目的剑光!
小杨贵人这时才后知后觉地尖叫出声!
作者有话要说: 标题取自汉乐府《乌生》,亦见袁山松《白鹿山诗》:“白鹿乃在上林西苑中。she工尚复得脯腊之。huáng鹄摩天极高飞。后宫尚得烹煮之。”
第10章 宝剑值千金
秦赐原本已从帐后离去,却在半道上见到一名贵人和一名常侍左右牵着太子,往秦束所在的大帐走去。
太子何等尊贵,怎么会亲临外臣女眷的住所?身旁还只带了一名常侍……联想到近来传得沸沸扬扬的婚约之事,秦赐感到隐约的不安,便悄然跟随在他们身后数步远外。
也正因此,那黑衣人一剑击杀了高通之际,正与秦赐打了个照面。
秦赐想也没想便冲上前去,在小杨贵人的第二声尖叫之前奋力将她往外一推,自己徒手握住了那人的剑刃,另一手反手拔出佩剑往前刺去。那人当即抽剑,秦赐放手后抬起一脚踢在那人胸口,自己向后扑倒在地,正将惊慌失措的太子紧紧抱住,又就地打了个滚,几枝铁箭划破空气极重极响地“笃笃笃”落在他们身侧的地上!
“草丛,是那边草丛!”一个急急忙忙的斯文声音响了起来,随即众多侍卫也都杂沓赶到。
那黑衣人遭到四五侍卫围攻,即将抬剑自刎,秦赐弹指掷出一颗小石子正击打在他的手腕上,长剑哐啷落了地,那人也立刻被五花大绑起来。
秦束和苏贵嫔等人,不知何时已脸色发白地站在了这侧门口,看着这满地láng藉。
秦赐低下头,见太子已经吓昏过去,脸色惨白,但身上尚且完好无损。秦赐慢慢地舒出一口气,撑着身子坐起来,盯着太子的眼眸中光芒微妙地闪了闪。立刻有人上前从他怀中接过太子,他抬头,却是许久之前曾见过一面的太子少傅夏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