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日子了。这回挺准。没差个十天半个月。还不错。”他交叠着腿。随口说着。“你不必在这伺候了。睡去吧。”
绯心一怔。上月是初一。这次是初二。已经是最准地一回了!吃了一个月冯太医地药还算是有效。虽然下腹还有些坠痛。但也不似往常那般一股股地凉气窜了。
但这事他也记得。让绯心有点尴尬。她现下身上不爽利。不好伺候皇上。但是把他放在这里自己睡了又实在不合适。所以她想了想。还是没远去。悄悄地退一边去听他吩咐。
云曦过了一会。伸了伸腰。微一侧脸见她还远远地站着。绯心一向跟他没什么话题。所以一不侍寝绯心就有种时光难渡地感觉。但一这样想又自我批评了半天。
他一见她一副神游的样子,不知道站在那里打什么主意呢。便突然扬了声音:“茶。”
他就说了一个字,绯心马上反应过来,趋过来把小桌上的茶端走,递给边上的小宫女去给他换热的。他瞅着她:“你既是不愿意睡,便坐一会子。”说着,伸手往自己身边一拉,要她坐下。绯心微顿了一下:“臣妾身上……”
他似笑非笑的瞧着她,让她一噤,是了,她曾经连他床上都弄得都是。现在哪好意思再讲什么?她讪讪的蹭着坐在他边上,百无聊赖的低着头。平日里她也用不着这样,有时打发了皇上,由着他自便。然后自己没事弄点小东西或者干脆在隔厢里寐着待传。但因着南巡在即,绯心激动的很,所以就格外的卖力起来。
绯心晚上的时候吃了冯太医开的补药,坐了一会就觉得困。所以她刚才一直是站着,这会也没人理她,绣灵几个远远的都没近前。汪成海更是跟皇上跟惯了,能半天不出一声。就跟不存在一样。绯心听着皇上不时的翻页,**纸的细响,催眠曲一般的让绯心有点头点地。
汪成海在心里苦笑,这贵妃,连巴结皇上的方式都不一样。随便找个话题扯扯,这气氛不就出来了吗?今天晚上小风柔细,外头花枝跳簇,饮上两杯也是个趣儿。偏是在这里充上奴才了!皇上也不知是不是故意的要瞧贵妃的笑话,就在这里静着不动。
绯心是越坐越困,连带着眼前都出了重影。加上又连着伺候他累了好些天,此时一没事可做,整个人的状态都极度的萎迷。也不知过了多久,她整个人颠三倒四,突然身子就向着前一歪,把脑袋顶到云曦膀子上了。
云曦把折子一合,扫了一眼脸已经憋得紫胀的汪成海。一时间云曦都无语了,让她睡不睡,现在若非他挡在这里,脑袋都得砸炕桌上!乐正绯心,你这头倔驴!
正文 第026章 菊展金摇终心通
云曦这厢一抄她,将绯心径自往寝殿抱去。汪成海贴心的很,没吆五喝六的打发人伺候,只是躬着腰趋在边上护着。
夜已经深沉,近了子时,云曦却无睡意。慢慢踱下阶台,过了帘,眼不由的落在黄花梨的妆台上。极是宽长的,沿墙而贴,以各个角度嵌镜,两侧各摆了妆柜,下面设屉。此时已经让宫人擦拭整理的极是干净,没半点粉屑。
突然间,他看到左边台沿摆着妆柜下露出一丝绢角。这妆柜也是一个一个的小格,没有拉手,只设小凹扣。小柜通体双层镂花,贴金箔并嵌各色碎晶。那缕粉黄,便是压在柜缝里。他慢慢伸手一抽,丝绢极滑,薄而不透,让他一抽而出。粉黄色泽,通体无绣,却有字迹!
云曦借着灯展纱而看,是一首诗。字迹绢秀,工整而细瘦,见字如人。与绯心无二!她一向认为诗词歌赋,皆为闲来无事所作,并不该沉迷于此。男人尚且如此,女人更是如此。所以,她甚少写这些东西,更不愿在众人面前作诗论赋,宫中欢宴,太后有时令妃嫔作诗助兴,绯心所作之诗,也都是规矩有余,才情不足。
这首是绯心所作的《九月十八日清瑶池观菊随感》,诗曰:多宝塔上新露冷,玉楼春内陈雾寒。凄风苦雨玉堂至,枯桐残荷破金来。斜日遥望黄莺翠,弦月幽映青心白。百碧摧尽孤芳秀,千红散绝金蕊开。待到冰雪化刀剑,冻肌凝骨香仍含。此生只愿枝头老,不向东君乞微怜。
他怔怔的看着,诗才依旧平平,但这却不似曾经在众人眼前,只为应付而作。诗为因情而发,而意而展。无论韵仄如何,所要的,不过是诗中所现的心思。他看过太多绝伦妙句,只不过,这首更让他叹息。“此生只愿枝头老,不向东君乞微怜。”乐正绯心,她总算是说出心里话了!她根本就是孤芳自赏,不羡春风。她也会巴结他,讨好他。但她巴结讨好的方式,与满园春花大相径庭。他是她心中的“东君”,隔着季,她等不到,她也不想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