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依琪走到了剑旁边。
——南宫成叫道:“你再送忘忧蛊来,老子和你拼了。”林依琪眼眶一红,小声辩解:“不是的不是的,我买了糕点,饼干,可是,那山好大,我找不到你……”南宫成叫道:“都是干粮,被你找到,我也活活渴死,死得尊严都没有。”林依琪眼泪忍不住掉下来,摇头低声说:“有饮料啊,我不知道你喜欢什么,可乐和矿泉水都买了……”
林依琪拔出了剑。她笑盈盈地对着南宫成。在她的正上方,一块巨大的落石,呼啸而下。
南宫成绝望地嘶吼着,再次踢向石块,作最后的挣扎。白色的人影扑上,南宫成早断开的右腿,便重重踢在一个柔软的躯体上。而他这一脚,让叶子飘了出去,像一片真正秋天的叶子,像一只没有翅膀的鸟儿,飞翔进了不知名的地方。
林依琪举起剑,用全身的力气向南宫成掷去。落石的阴影,像失去理智的魔鬼,将她覆盖。她依旧是笑盈盈的,那么清丽秀美,好像山林间的一点婉转,云水间的一层静谧。
——南宫成看着她站在窗口边的一片黄昏里,楚楚动人,面颊尚遗泪痕,又是温暖又是难过,他俯身在她面上轻轻一吻。他俯身在她面上轻轻一吻,他心中再也不能快乐,再也不能抚慰,但轻轻吻了,他吻到冰凉的泪痕,吻到滚烫的面颊,吻到永远无法触摸的一秒钟。林依琪浑身颤抖,也没逃避,那一秒钟,从遥远的空间而来,从汹涌的思念而来,泪痕被滚烫的嘴唇吻上,面颊被冰冷的寂寞吻上。
在龙王山不同的角落,被树藤缠住的老颜,跌倒的龙二,互相搀扶的宋薇和胡言,一直注视着轰隆作响的山腰。
暴雨狂泻,风拍打得人摇摇欲坠,就在一个照亮全部天地的闪电中,所有的人都看见了一个一辈子都无法从脑海抹去的景象。
一个女孩子,俏生生地站立,她苗族打扮,看不见她的容颜,可是看得见那么清丽秀美,好象山林间的一点婉转,云水间的一层静谧。她在风雨满天里,看不见她的眉目,可是看得见她轻轻笑着,一笑就山水流离,岁月婉转,纯净地拨动人间的心弦。
她手中举着光芒四射的宝剑,脱手掷出,宝剑在夜里划开弧线,那弧线还没划到尽头,一片阴影降落,所有的花朵被吹落,所有的想念被忘记,所有的故事被分离,所有的微笑统统死去。
不要!
一声撕心裂肺的哭喊震彻整个山谷,甚至把雷电也压了下去。
有一场眼泪,流在城墙,淹没烽火,穿越一万里的故乡。那天雾色清秀蒹葭苍苍,女孩的水袖不住荡漾,想起在油灯下绣了他的姓氏,铭刻一个包裹上。月光倾泻,桃花翻转,童年明媚,记忆咏唱,身边的人儿去了远方。航河的号子在夜幕里流传,没有鲜衣怒马,没有乌檐青巷,孟姜女自小辍学,只在井边打水时张望。看见书声朗朗的塾堂,他的发结松散,成绩斐然。刚刚开始相恋,他却去填补防夷走廊。爱情也许不会死亡,却被空间隔断,被时间遗忘,遗留轰然倒塌的城墙,和万古断肠。
是不是有一天,你会开着心事,而公路无际无边。是不是有一天,你会躲着记忆,而岁月缠绕不休。是不是有一天,你会看着天空,而孤单四下蔓延。是不是有一天,你会哭不出声,而生命已经没有了播放键。
那些草,都青翠了,雨过之后,寂静而剔透,恍惚能听见水从叶尖上滴落的声音。莫大的足球场上,十几个男生喘着气,一起瘫倒。他们睁大眼睛,夕阳的浅红到了天空正中,就被稀释成水样一层,有模糊倒影,厚薄铺陈。
教练大声呼喝:“休息十五分钟。到时间立刻一万米跑步。”
长发的少年鲤鱼打挺,鹞子翻身,旱地拔葱,叫道:“教练,我身患重疾,力有未逮,一万米这么高难度,我还不如回家养猪,微臣先行告退!”其他队员一并叫道:“养猪这么高难度,我跑一万米吧。”
教练把手里的记录板猛砸在长发少年头上,骂道:“你是队长,给大家伙一个榜样!”长发少年指着自己额头:“靠,你打人,有种再打这里,这里是人类智慧的根基,你打啊。”
后来长发少年跑一万米的时候,额头上全是包。
教练站在场边,那些青春的身影你追我赶,欢乐洋溢,似乎脚步下全是幸福,眼神中全是希望,连时光都成了曲子,旋律曼妙,低声唱这季节没有过一秒种的伤心。
只是教练呆呆出神,望着领头的长发少年正飞快奔跑,他垂首打开记录板,第一页写着:南浦足球队第七届队员名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