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子端正的坐着,神情木木,视线看向门外,似乎看什么又似乎空洞无物入。
没有心。
十几年的痴傻,前尘往事没有在她的心里留下任何印迹。
她不知道自己是谁,认识的不认识的。欢喜悲伤。都没有留下任何印迹,甚至直到不久前,所有的事在她眼前都不过是过眼而逝。
心事都无从可有。
半芹低下头抬袖子假借擦汗擦去眼泪。
陈十八娘回过神,察觉失态有些不安,看这边程娇娘主仆安静而坐,程娇娘手里甚至多了一本书正在翻看,听到她回神,二人看过来,也没有窥探揣测之类的意思。
“我该走了。”陈十八娘忙挤出一丝笑说道,“明日再来。”
程娇娘与她施礼。
“其实你有事。便不必强行来。”她说道。
陈十八娘看向她,神情有些忐忑。
“有事就是有事了。不用装作一切依旧。”程娇娘起身先向外走。
陈十八娘一怔之后跟上。
“外事已扰扰。”程娇娘站在廊下回头,说道,“何必还要勉强自己。”
此时春风徐徐,廊前一株樱花正开,随风落花如雨飘落廊下。
陈十八娘忍不住抿嘴一笑,跟上去。
来这里客随主,二人在家中都只穿袜子。一前一后摇曳裙下白袜踩着落花而行。
“人不都是说,要宠辱不惊。”陈十八娘说道,叹口气,“我心里不好受,又觉得就怕人看我不好受,非要做出无事的样子来让她们看。”
程娇娘嗯了声没有说话,在台阶前站定。
陈十八娘也不需要她回答,这一声嗯已经打开了她的积攒的闷闷。
“你不知道,昨日要气死我了。”她说道。
婢女已经自动退后。避开二人谈话。
陈十八娘一口气将昨日的事说了。
“你说这叫什么事?我该怎么办?”她气鼓鼓问道。
程娇娘转过头看她,弯了弯嘴角微微笑。
“我有病。”她说道。
陈十八娘一愣。
“我不能哈哈笑,你笑一个。”程娇娘说道。
陈十八娘有些不明所以,笑吗?
她咧咧嘴角。
“哈哈。”程娇娘冲她说道。
陈十八娘忍不住失笑。
“哈哈。”她说道,然后忍不住哈哈笑起来。
程娇娘点点头。
“你看,如此而已。”她说道。
陈十八娘怔了下。
“与其说别人放在心上,不如说,是你自己放在心上。”程娇娘说道,“你哈哈一笑,此事也就如此而已。”
说罢转过身。
“此事,也不过如此而已。”
陈十八娘在后立着默默一刻,面上浮现笑容,笑容渐渐扩大。
“仔细一想,还真好笑!哪里来的莽撞子!”她笑道,一面抬袖掩面,然后她就哈哈笑起来。
晋安郡王从地上跳起来。
“谁来了?”他问道。
“陈绍陈相公。”内侍答道。
“娘娘,我想起来了,我还有些事,差点忘了,我先走了,改日再来陪娘娘。”晋安郡王说道,一面施礼,调头急匆匆走了。
太后连句话都没来得及说,微微愕然,旋即失笑。
“你瞧把他吓得。”她对宫女说道,“不做贼不心虚,这孩子,做贼都不会。”
宫女亦是笑。
“郡王也是顽皮,陈大人是来问罪了吧?”她说道。
太后抿嘴笑,一面看向内侍,伸手。
“宣。”她说道。
大殿里,陈绍跪坐下首,面色难掩怒意。
一个内侍捧着一只箭小心的在太后面前几步外跪下。
外臣不得携器进宫,更别提进内宫了,这只箭是在宫门外就交由侍卫所持,然后一关关查验后递进来的。
内侍也不敢距离太后太近。
“本宫年轻时候,用这个玩过投壶。”太后看着箭笑道。
“娘娘!”陈绍打断她说道,“这是宫中所用,却射在我家的马车上。”
太后面色含笑。
“好了,陈大人,本宫和你陪个不是,小孩子顽劣。你莫要多心。”她说道。
“娘娘。晋安郡王已经成人,皇子成人还要移出宫外,更何况是郡王,怎么长留宫中?”陈绍整容说道。
太后的脸色顿时拉下来。
一旁内侍宫女纷纷低头不敢多言。
关于晋安郡王移出宫外的事已经不是第一次被说起了,早几年便有御史上奏章,结果惹的太后不悦,非要治罪,最后在皇帝的周旋下不了了之。
这两年倒没人提起,不过最近开始又有人议论了。
“此乃我家家事,不需外人言。”太后冷冷说道。
“皇家无家事。皆为天下事。”陈绍亦是肃容说道。
晋安郡王坐在殿中,正一下一下的在手中抛一把南珠玩。嘴边带着浅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