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过去了,二天过去了,每一分每一秒的等待都是煎熬,有的人和亲人团圆了,有的人的期望一次次落空。
希望与绝望的气味交织,眼泪比雨水更多。
林凡在这里看到一幕幕生离死别,听到声嘶力竭的哭号,那一刻,他突然觉得世界宛如陷入一片混沌的灰色之中,一张张悲哀伤恸的脸孔渐渐模糊不清了。
王尔德呢?为什么还没出来?
他感到头痛,胸闷,想吐。
他几乎以为自己会窒息。
「吃点东西。」简又安坐至他身边,递给他一瓶水和一包饼干。
「谢谢,不用了,我吃不下。」摇头,没接过。
简又安静了晌,再道:「学弟,有件事不知道该不该跟你说。」
「什么事?」
「阿德是真的很喜欢你,不只是普通朋友的那种喜欢。」
「嗯……」
「他对你可说是一见钟情。」
「嗯……」
「你不是同性恋,所以他一直很烦恼,不敢表现得太明显,怕吓跑你,却又忍不住想靠近你。」
「嗯……」
「他跟你说『嫁给我吧』这句话,是出自真心的,不是单纯的开玩笑。」
「嗯……」
「我知道这样说很任性,对你也不公平,不过我还是想问,如果他再跟你说一次『嫁给我吧』,你会答应吗?」
林凡闭了闭酸涩的眼睛,淡淡回答:「既然我不是同性恋,答案应该很明显不是吗?」
简又安不再说话。
林凡向来是个聪明的人,又怎会看不出王尔德眼中时常一闪而过的迷恋,那些用心经营的点点滴滴,又岂是一个学长会对学弟所付出的过多关注。
假装没看到,假装不知道,学长仍然是学长,学弟依旧是学弟,谁都不敢不想跨越过既定的那条界线。
因为一旦跨越过去,他们之间的友谊便会失衡,最坏的结果是也许连朋友都做不成了。
风雨终于过去了,救援全面展开,多个部落传出灾情消息,然王尔德居住的村庄仍音讯全无。
林凡不愿再被动枯等,他和简又安商量过后,决定背负物资徒步进入山区。不少身强体壮的年轻人听闻,主动加入他们,由熟悉路径的王父领路,与专业救援人员入山。
临去前,林凡对王母说:「伯母,你放心,我们一定会把王爷爷和王尔德带出来的。」
王母含着泪与希望,目送他们一步一步往她的家乡方向前进。
山林中的产业道路几已面目全非,触目皆是泥泞落石与颓倒的树木,有些路段已经完全坍塌,山上冲刷而下的水流形成新的山瀑小溪,往原本的河道汇流而去。
水,漫步在记忆的道路上,回到最初的原点。
它们,只是要回家。
他们静静走着,不多话,只有辟路的前行人员讨论着方向,遇到障碍时,他们会互相拉一把,小心翼翼地通过充满危机的艰险路途。
没有人打退堂鼓,一心只想着要前进。
走了许久,终于见到第一栋房舍,三分之一倾倒于土石之间,救援人员立刻进行搜救工作。
再过去,便是王尔德居住的村落了,王父和其它人焦急的加快脚步,很远很远的地方,似乎有人从坍塌不成形的道路缓缓走来。
彷佛是熟悉的高大身影。
林凡直觉放开脚步奔向那人,将其它人抛在身后。
背上的东西实在太重了,一边跑一边卸下背包,恨不得插上翅膀飞过去。
那人一身脏污,顿住脚步,望着林凡朝他奔跑而来。
林凡的心绪非常激动,喉咙哽咽,错觉自己快哭出来了,愈近,脚步渐慢,在离那人三公尺左右的地方,也停住了。
他看着他,他看着他。
林凡蓦然发现,自己浑身微微发着抖。
原来,竟然已经太在乎这个人了,在乎到不能失去的地步。
王尔德率先移动脚步,拉近二人的距离,对他露齿一笑,说:「嫁给我吧。」
「滚!」
以往伴随这个字的,通常是一根中指或一记飞踢。
然而这次的,却是一个用力的、紧紧的,拥抱。
林凡是那么用力的紧紧的拥抱王尔德,几乎要把王尔德勒痛了。
他不能预测自己以后是否会爱上这个偷偷爱着他的人,但是他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他不想失去这个人、这个朋友、这个总是用似玩笑似认真的口吻对他说「嫁给我吧」的阿里不达学长。
王尔德就这样让他那么用力的紧紧的拥抱着,眼眶微热。
他在最危急的那一瞬间曾想,自己以后是否再也看不到这个别扭的、粗鲁的、傲娇的小学弟了?
天知道,他有多么喜欢这个老是叫他滚的小学弟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