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子青气呼呼地盯着他。
霍去病低着头,继续看自己面前的沙盘,浑然没把她当回事儿。
明日他就要率大军前往定襄,子青却直到现在也没有收到军令,急急忙忙来找他,才知道将军根本就没打算让她去。
在他旁边跪坐下来,子青尽可能勾着头,想看清楚他的神情。
“你不让我出征,那你何必让我来营中?”
他侧头,似笑非笑地瞥了她一眼,道:“你来这里,天天都能见着我,不好么?”
“好是好,可是出征时候就撇下我,这就不好。”
“你的旧伤……”
他话才说一半,就被子青迫不及待地打断,“早就好了呀,去年冬天的时候一次都没有复发过。”
“丫头,”霍去病轻叹口气,转过身子看向她,“我不愿你随我出征,是不愿意你有任何损伤,难道你不明白?”
“我明白,可我想和你一起去,我不愿一个人被留下来。”她也望着他,“在一块儿不好么?再说,我的身手在军中也算上佳,你弃之不用,如何服众。”
他无奈看着她,骤然疾伸出手去揪她的耳垂,被她反应甚快地侧头躲过。
“若今日被留下来的人是你,你好受么?”她已经是在瞪他了。
霍去病又叹了口气。
“你答应了!”子青把他的叹气当成默许,展颜一笑道:“我想过了,我手底下没兵,你让我去建威营吧。”
“你想去李敢那里,为何?”他诧异道。
“他知道我的身份,我行事也方便些。”
霍去病刚出定襄,前锋哨探便捉拿到匈奴骑哨,得知匈奴主力已经东移。刘彻收此战报之后,紧急调整部署,为了让霍去病可以和匈奴主力决战,霍去病所部东调改由代郡出塞,便于寻歼匈奴单于主力,卫青所部改由定襄出发,北上进击左贤王。
虽只是夏初,但在无遮无拦的草原之上,热辣辣的日头晒下来,子青还是觉得头有点儿发昏,自马鞍袋中取了水囊出来喝。长途奔袭这些天来,她明显感觉到自己身子已不如以前,时不时便倦乏而沉重,思量着大概是因之前受过几次重伤的缘故,故而只是不动声色,旁人亦察觉不出来。
李敢自后头赶上来,停在她旁边,手搭了个凉棚,皱眉眯眼眺望远方。
将水咽下去,举袖抹抹嘴,子青喘着气问他道:“还是没发现单于主力的踪迹么?”
李敢摇摇头,“探路的哨骑刚回来,从沿途丢弃的东西和找到的痕迹来看,匈奴人兵分两路,一路仓皇西去,丢弃了不少物件;还有一路北上,有车轮和马蹄印,究竟哪一路是单于主力尚不能确定。”
子青回首,看见霍去病正在不远处半跪在地上查看羊皮地图,他的眉头恶狠狠地皱着,显然对目前的状况不甚满意。
匈奴人显然是在给汉军设置假象,以路上所弃的物件来看,他们是想引着汉军往西去。两种可能,第一种可能西去的这路匈奴人故意给汉军制造仓皇的假象,为的是设伏引汉军上钩;第二种为了掩护北上的那路,所以西去的这路才故意如此招摇。
“我想……”
李敢刚说出口,便听见子青的声音。
“投石问路!”
话音刚落,两人相视一笑,心中所想皆是一样,先率一支骑兵佯作汉军主力追赶西去匈奴人,正所谓投石问路。
在短暂的思量之后,霍去病已有了考量,眼下西去这路匈奴人最为可疑,他并不认为他们是主力,所以只想派一个营去追,大军还是继续北上。
有赵信的事情做前车之鉴,他自然不会用复陆支与伊即靬,最好的人选是李敢。李敢所率的建威营以骑射为主,最为合适,加上李敢为人沉稳,是个将才,即使遇见突发状况,也能够应变。
可是,子青也在李敢营中,明知道不应该,但霍去病还是踌躇了起来。
正在这时候,李敢与子青前来请命。
他瞪着他们,半晌没吭声。
“你……不许去!”终于还是私心作祟,他一口拒绝她。
“我既在建威营中,自然该一起去。”子青有点恼火,临行前便说好的,可他终还是没有把她当汉军中的一员看待,“你答应的事情,不能不算数!”
霍去病被她一噎,转开身子。
赵破奴轻咳一声,先把旁边的无关人等撵开,免得子青把将军惹火之后,再搭上一帮子无辜被牵连的。
瞧除了李敢之外,左右已无人,子青放柔语气,“你让我去吧……我不死!”
霍去病盯着她。
“真的,我不死!”
“战场就是个没数的地方,这个是你能保证的吗?”他恼她竟然将他当三岁孩童般哄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