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好看!”烟落微笑的看着她道,瞧着映月初初为人母,一脸兴奋难耐的样子,那一刻,她突然心间涌上了浓浓的罪恶感,她之前究竟在做什么?映月是那么的爱风离御,她却总是一味的阻止。瞧着映月眼下这般沉默于幸福之中,仿若她自己才是多余之人,横亘在他们之间。可她的腹中,也有他的孩子,即便她想退出,亦不可能了。古有娥皇女英,姐妹共侍一夫,她真的很想知道,那时娥皇究竟是怎样的感受?寥落?还是真心的喜悦?
“不过,映月的绣工比起姐姐来,真是差的太远了,只怕做出来了,孩子的父皇也瞧不上。也不会因此多瞧我一眼。”映月突然情绪低落,垂下眼去,语中含了几分落莫。
“怎会,最难能可贵的便是心意,能为自己的孩子亲手做衣裳,再看着幼小的他穿上,只怕是最最幸福之事了。”烟落柔声劝道,择了一张石凳便坐了下来,她亦是有孕,不能久站。
映月瞧了一眼烟落微微隆起的小腹,眸色暗了暗,叹息声如了无生气的蝶儿,怅然道:“姐姐也是有了孩子呢,想来他更不会在意我的孩子了。姐姐病时他日日都守着,映月也是呕吐不适了几日,可至今才有空闲的御医来瞧上一瞧。”语罢,她摇一摇头,眼眶已是微红。
烟落不忍,滞滞呢喃着,“映月,我……”
“姐姐。”映月突然上前拽住她的衣袖,拽的死死的,不肯放手,一双秋水盈盈的眸子里流露出混合着不安、焦急与无措的眼波。那种娇弱之色,委实令人心疼。她哽咽着,似是乞求道:“姐姐,我很担心,当初皇上临幸了我,事后曾命人教我喝那防孕的汤药,我偷偷倒掉了。姐姐,我害怕,我害怕他不会要这孩子……”
映月说着,全身已是颤抖连连,兀自抱紧了双臂,花容失色,惊惶无措的直摇头,大颗大颗的眼泪扑簌直掉落,如断线的珍珠般,落于亭中青石板地上,瞬间便被吸附殆尽,只余一抹深黑的印子。
心中一痛,烟落上前握紧她的双臂,制止了她的颤抖,大声道:“不会的,绝不会我可以你保证!”
映月自惊惶中抬头,凄然仿若一朵被雨水打散了花,双眸盈满不确定的期待,“真的可以么?姐姐,他要封你为皇后,你还有他,我却只有这一个孩子,你真的能容下他么?”言罢,她竟是不自觉的伸手护住自己的小腹。
烟落无言,只无奈的颔首,心中百感交集,映月她在担心什么?担心自己容不下她的孩子么?就因为自己以前曾经拒绝过她,不愿与她共侍一夫么?曾几何时,自己将皇贵妃封宫,梅妃又被罢黜得离奇,已是在后宫中传遍了,人人都知晓她颇有手段。是以,连映月都这般防着她么?
映月见她点头,似放心的笑了,她笑得单纯而真挚,如一抹清淡的晓云,神情渐渐沉静下去,不再慌乱。
轻轻拭去眼角的泪水,映月趴伏在了凉亭的朱红雕栏之上,瞧着池水中一朵朵纯净的睡莲,缓缓道:“姐姐,你知道么?我第一次见他,是在晋都的街市之上。”
映月眼神迷离,唇角溢出淡淡舒然,仿佛沉浸在了无尽美好的回忆之中,“那天,我的包袱不甚掉落在路的中央,正上前去捡,想不到,一辆马车却朝着我直奔而来。我吓坏了,忘了动弹,只能眼睁睁的等着被碾入车轮底下。那马车的车夫当时已是没了主意,是他,自马车之中一跃而出,控制住了那马。姐姐,你不知道,有多悬,那马蹄都快踢上我眉心了。他冲我一笑,那笑容,真美!他问我,可安好?那声音,清悦动听。他真的好英俊,玉树临风,我还从未见过那么美的男子,尤其那一双眼睛更是如星辰般璀璨。当下,我只傻傻的点点头,一句话都不曾敢说。”
她挽一挽额边滑落的碎发,轻声继续道:“那时,我便知道自己的心,已然丢了。后来,我经常去那条街上等他,可惜再也没有遇上过……”
烟落默然,难怪映月那段日子总是恍恍惚惚的,为此她还偷偷跟踪过映月,只是不甚跟丢了,原来那时映月便是上街等风离御。
映月的思绪完全沉浸在了往日的记忆中,无法自拔,她微笑着,似一朵娇然绽放的玫瑰,幽幽叹息了一声,道:“可是,想不到,再见他时,他竟是拥着姐姐你……”
突然她望向烟落,问:“你试过看着天黑到天亮的滋味吗?”
烟落无言,她有过么?为风离御,看着天黑到天亮?似乎是没有的,她从不认为他的夜会属于她一个人,她会失眠,却从不会为了等待他到旭日初升。更何况,当时因着情势,他们根本不能见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