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兀自出神,却见琴书一脸慌张字雕绘长廊中奔向这边,疾步直冲至她的房中。
环顾四周,见她房中无旁人,忙将她拉至里间更深之处。
琴书已是大汗淋漓,发髻微乱,显然是急急奔来,焦急的神色郁结在她柔美的眉间,此时却已是拧成一团。尚未见过琴书如此慌张,当下,烟落心中有着不好的预感。
“怎么了?”烟落问,嗓音已是有了几分不易察觉的颤抖。
“大事不好了!”琴书大口喘气,急急道:“方才……方才我在皇上跟前侍奉,皇上午睡过后,秘密召见了右相易兆。我在屏风后偷听来着,听到皇上似乎想让右相拟诏,他百年之后,要你殉葬,具体以什么由头细节,正和易兆商量着呢。”
事出重要,琴书几乎没有停顿,一口气接着又说:“我一听,当即懵了,惊得险些掀翻了屏风,还好克制住了。这不,赶忙上你这来了。烟落,眼下要怎么办?”
此等噩耗,烟落愈听愈是心惊,清丽的面容渐渐被惊愕吞覆。皇帝存了杀她之心,这点上次她与太子一同被皇上质问之时,她已然察觉到。
可是,她未曾想到的是,皇帝竟是会用这种方式。她一直以为,皇帝会明着想法子降罪于她,竟然不是!难怪她等了这般久,也没有分毫动静。
这一刻,她亦是慌乱了。
她一直以为,死亡对她来说尚且是一件极其遥远之事,可真真近了时,她亦会六神无主。心中只有一点愈加清晰,便是她不能死,她和她腹中的孩子,总共三条人命,怎能就这般轻易死去呢?
“烟落,眼下我们要怎么办?”琴书瞧见烟落一脸无措,心中更是着急,一把上前握住她纤弱的手,便往外拽去,急道:“事到如今,我们赶紧去找宁王商量才是。不行便想法子把你弄出宫去,总比丢了性命来得好。”
琴书过于心急用力,竟是拉得烟落踉跄几步,几欲跌倒,头上的赤金如意簪猛然被甩至地上,簪子丁零落在青砖地上,在日光下兀自闪烁着清冷刺目的光芒。
烟落一头发髻散落,如云乌发散乱如草,衬得她雪白一张俏脸如纸般透明。
琴书愕然呆滞瞧着烟落,如果连烟落那般冰雪聪慧之人此刻都没了主意,那她自己更是几乎绝望了。
烟落怔怔瞧着地上那散发出幽冷光芒的发髻,缓缓屈身拾了起来,片刻的慌乱如浪潮般翻滚过去,取而代之的是心平宁静。
即便心中再没有主张,眼下的她也只能强作镇定,她不能让自己的情绪再影响了琴书。
反手将长发挽成髻,金簪横插而过。她直起身,眸光清冷,平静道:“宛琴,你先回皇上身边,看看还有什么动静。我上太子那边去一趟。”
“烟落……”琴书方想说些什么,可烟落的身影早已是疾步走远。心中疑惑万分,这个时候,去找太子能做什么,真不知烟落她是怎么想的。
屋外一轮烈日正当着天顶,晒得远处金黄色的琉璃瓦上都似要淌下火来,即便有再多的苍绿树荫,亦无法抵御她现下心中的炎炎炙热。
烟落脚下愈走愈快,步子几乎是飞奔起来,直朝风离澈所在的南绿苑而去。
这也许会是场豪赌,拿三条人命做赌注,却没有庄家……
卷二 深宫戚戚 第三十八章 乱局
南绿苑建于湖畔,临岸而建,大半在水中,四面空廊迂回,竹帘密密低垂。殿门大敞,远远便看见一抹欣长的湖蓝背影正坐于郁郁葱葱的花树之下,那背影若林间青松般孤冷。
那股子清冷的姿态,除了风离澈,再无旁人。
烟落疾步奔上前去,眼下,她心急如焚,怎会有他那般的闲情逸致。匆忙跑上前去,方才发现,风离澈身边竟然还有旁人,一名眉清目俊的男子,着一袭官员朝服。
没想到他正在于朝廷官员商议,而她这般贸贸然赶了来,身份又如此尴尬,且宫内朝中早已是将她与太子之事传了个遍,可谓是无人不晓。
烟落一时愣住,只扑眨着一双美眸,神情显然不知所措,双手轻绞着衣摆一角,不知该走还是该留。
风离澈见她来,剑眉一掀,双眸一亮,不觉含笑,柔声道:“烟落,你怎么上我这来了?”天知道,他有多么的念着她。自那夜后,他心中无时无刻不想着她,惦着她,长夜漫漫,他总忍不住去回忆那一夜的美好,若不是因着眼下形势,他只能忍耐,否则依着他的性子,早就将她夺至身边,日夜得以相见。
“我……”烟落语滞了,瞧了瞧他身边的着官服男子,欲言又止。
风离澈顺着她的目光瞥了一眼御医温延,神情了然,微笑道:“没关系的,自己人。这位是御医温延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