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平郡王府及县衙门上下全体“绝食”,一个比一个正气凛然,然后一个轮一个的去更衣,更衣回来红光满面。轮到当家们去更衣的时候,除了有小丫鬟捧着茶水,恭恭敬敬地侍候外,连片能吃的树叶都没有。
“商讨那么久,要劳逸结合啊。”夏玉瑾见大家有些闷,还招来十几个漂亮的女先儿、舞姬乐师,跳舞的跳舞,唱小曲的唱小曲,歌词唱的是:“竹外桃花三两枝,春江水暖鸭先知。蒌蒿满地芦芽短,正是河豚欲上时。”“新津韭黄天下无,色如鹅黄三尺余,东门彘肉更奇绝,肥美不减胡羊酥”。(注)
丝竹声声,幽幽传出院门,一片富贵安闲景色。
夏玉瑾鼓掌:“好诗好曲好美人,胡太爷,你看如何?”
“好!好!好!”胡老太爷看着他白白净净的脸皮就像个蒸好的馒头,连呼三个“好”,只恨不得一口撕碎了吞下去。
夏玉瑾坐在上席,嘴里不停推让:“各位都是见过大世面的老先生,和我这种坐井观天的废物不同,此次赈灾,全靠你们想办法了,赈灾结束后,定在岫水立碑,让百姓们都记得各位的功绩。”
海主事羞愧道:“都是在下无能。”
夏玉瑾鄙视:“没错!你就是太无能了!年纪都活到狗肚子里去,还不多请教一下胡老太爷怎么办事?”
海主事赶紧奉茶,求教。
夏玉瑾问:“要不要来杯小酒?”
叶昭:“空腹喝酒伤身。”
夏玉瑾:“可能今天活动太少,本王肚子还没饿,喝两杯无妨。”
叶昭:“热酒,敬各大当家。”
当家们很想逃跑,偏偏院门全部紧闭,郡王早拿着他们刚刚说过的留客之语,派出亲信下属,去各个人家报信,说当家们在县衙门接受热情款待,共商赈灾大计,顺便陪郡王爷说说话,漂亮小丫鬟们服侍着,丝竹乐舞赏着,还有进上的香茶、御赐的美酒……不信去墙角下听听,还担心郡王爷亏待了他们不成?
胡老太爷按捺不住,拍桌怒道:“我儿子是当朝丞相。”
“是啊,胡丞相才德具备,可是一等一的好官,胡老太爷虎父无犬子,教育有方,岫水受灾,愿意以身作则,为民分忧,不遗余力,”夏玉瑾胡乱夸着,举杯道,“再敬你三杯。”
胡老太爷咬着牙,赔笑道:“那也不能让大家干饿着,吃饱了好想主意。老朽年纪大了,受不住。”
夏玉瑾点头:“是啊,本王卧病在床多年,绝食实在吃不消,望大家快快想出办法,以解燃眉之急,救百姓于水火之间。”
眉娘抹着眼泪,在旁边哭:“郡王,这满屋子,还有谁的身子比你弱啊?平时都是锦衣玉食地供着,这次出门,真是受尽了八辈子苦。”
夏玉瑾剔牙:“为百姓出力,义不容辞。”
胡老太爷急问:“若是一直都想不出,岂不是……”
夏玉瑾含笑:“反正我是相信大家都没粮了,可是灾民不信,闹着要造反,山穷水尽,早死晚死都是死,咱们干脆先饿死在灾民前面以证清白。说不准皇伯父、胡丞相知道消息,为免大家饿死,会尽力调粮来解燃眉之急。”
穷图匕见,郡王竟要把所有人活活饿死。
胡老太爷大怒:“这……这简直胡闹!”
夏玉瑾玩着手中细雕核桃,眼睛盯着美貌歌女,漫不经心道:“反正我没办过大事,谁知道什么是胡闹不胡闹?办砸了也不能全怨我。要活一起活,要死一起死,大家为国捐躯,其乐融融。”
叶昭点头:“打仗遇到危机关头,带队的将领们,与其说漂亮的动员话,倒不如先身士卒,更能激发大家的团结心和士气,就算龙潭虎穴都敢去闯。如今郡王带着岫水所有大户一起与灾民挨饿,消息传出,定能缓解灾民们的怨恨,增强信心,共同度过危机。”
舞姬抛了个媚眼:“民女从没见过那么好的官,为民解难,值得钦佩。”
歌妓娇嗲嗲地笑道:“大户当家愿意先身士卒,赈灾倾尽全力,感动得小女子都快落泪了。”
海主事和县衙门的人齐吼:“下官愿先身士卒,下官愿为国捐躯!”
夏玉瑾得意:“不错不错!”
胡老太爷见势不妙,朝旁人使了个手势,然后翻个白眼,手足抽搐,迅速“晕”了过去。其余人立即起身,顾不得腿软身抖,拥着胡老太爷呼天抢地,“快请大夫,快送他回去调养。”“咱们钦佩郡王爷的决心,在家必定绝食,与灾民同甘共苦。”“是啊是啊,老打扰郡王爷也不好,咱们回去绝食也一样。”
夏玉瑾不急不躁,冲旁边抬了抬下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