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桌上,周岚英又低声聊起了柯孟先的病,言谈之中忧心忡忡。曾效祺不太懂这些,问了不少细节,并将这些默默记在心里。
柯延则出奇地沉默,一句话都没说,曾效祺频频扭头看她,她也浑然无觉。
吃完饭,曾效便主动提出告辞:“叔叔阿姨,你们也累一天了,我就不打扰了,先走了,你们早点休息吧。”
周岚英连忙说:“好的,你也早点回去休息。柯延你送送小曾。”
柯延拿起钥匙:“嗯。”
曾效祺将装备都穿戴好:“那我走了啊,叔叔阿姨再见!你们后天要去医院对吧?我要是没工作的话,就过来送你们去医院。”
周岚英连忙说:“千万别来,不用麻烦了,我们自己去就好。”
曾效祺没再说什么,因为柯延已经开门出去了,他在电梯外追上柯延,关切地问:“柯延,你没事吧?”
柯延仰起头,将几要夺眶而出的眼泪逼回去,发现电梯还在某个楼层迟迟不动,便转身快步走向了安全梯。曾效祺赶紧追上去。
柯延进了安全梯,下了几级楼梯,突然在楼梯上坐了下来,将头埋在膝盖上,眼泪再也控制不住地汹涌而出,肩膀不住地抖动。曾效祺第一次见到柯延哭,还是这种静默无声的哭法,心脏疼得跟抽筋似的,他在她旁边坐下来,伸手搂住她瘦弱的肩,将她往自己怀里带:“柯延,柯延,别哭,啊,没事的,叔叔会好起来的,不哭了。”
柯延靠在他怀里,忍不住抽泣出了声。
曾效祺一手搂着她的肩,一手轻拍着她的背:“叔叔那么好的人,肯定会好起来的。我们一定能将他治好的。”
柯延哭了好一阵,情绪才慢慢稳定下来,哽咽着说:“我怕,怕我爸好不了。”柯延了解父亲,他一生要强,什么都要做到最好的,一辈子受人尊敬,如果真的好不起来,这种屈辱的毫无尊严和质量的活法简直比死了还要令他痛苦。
“会好的,肯定会好起来的,别怕。”曾效祺安慰她。
柯延从曾效祺怀里抬起头,发现自己现在跟他的姿势特别暧昧,不由得红了脸,慌忙站了起来,用手擦了擦脸上的泪痕:“对不起,我有点失控。走吧。”她抬脚往楼下走去。
曾效祺嘴角露出宠溺无奈的笑容,他其实挺希望她偶尔能这样脆弱一下,自己的肩膀就有用武之地了。
柯延下了一层楼梯,又拐进去等电梯,低着头小声对曾效祺说:“星期一你别过来帮忙了,我请假陪我爸妈去医院。”
曾效祺说:“你今天已经休息一天了,明天周日,在家陪陪二老,周一就该上班了吧?”他知道她工作繁忙,今天休息一天都很奢侈了。
“我明天去上班,周一休息。我想陪我爸去一趟医院。”柯延说。
“那叔叔上车不太方便——”
柯延打断他:“我查过了,可以坐地铁过去。地铁有升降梯,比自己开车方便。再说我爸可能也不只去一次医院,你能帮我们一次,不能次次都帮我们。”他们这儿离地铁站有四五百米的距离,总体而言还是方便的,如果以后还需要去医院,自己恐怕也不能每次都陪着去,坐地铁的话,母亲就可以自己带着父亲过去。
曾效祺知道她说的有道理:“那你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尽管开口,我会尽我所能。”
这时电梯来了,里面还有其他人,他们上了电梯,没再说话,到了楼下,柯延拿出跑车的钥匙:“你开你的车回去吧。”
曾效祺说:“也行,回头我再给你送过来。”
“别送来了,这车你开回去,以后限号日我打车。”柯延不想让母亲知道自己还开着曾效祺的车。
曾效祺皱起眉头看着柯延,没再坚持这个话题,上车之前,他说:“那我先回去了。你上去陪叔叔阿姨吧。别担心,叔叔是个很乐观的人,他会好起来的。”
柯延点了点头:“那你路上小心,到家了给我发个信息。”
“好,上去吧。”曾效祺拉开车门上了车。
柯延目送他的车离开,想起刚才的窘况,脸烫得跟煮鸡蛋似的,这还是她头一回在异性面前这么失态。
回到家,母亲正在给父亲擦身体,他在床上躺了几个月,身上一个褥疮都没长,不能不说全是母亲的功劳。柯延也去帮忙搓毛巾,周岚英说:“小曾走了?”
“嗯。”
周岚英说:“这小伙子人其实还挺不错的,一个大明星,一点明星架子都没有,挺难得的。唉,要是不是个明星该多好。”
柯延不知道母亲为什么跟自己说这个,不是都说了只是普通朋友吗?是不是明星又有什么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