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建飞放下飞电,心下有些奇怪地看着季夏,他那是什么表情,要笑不笑的,要哭不哭的,跟见了鬼似的,难道不是他叫自己来的吗?他垂下眼帘想了想,提起包走了过去,站在季夏面前。
季夏的嘴艰难地动了动,叫了一声:“飞哥。”声如蚊呐。
罗建飞自然也是听见了:“不高兴看到我?”
季夏连忙摇头,他急得要死,心里有很多话,嘴上却说不出来,这个季节,急得背心上全是汗:“不——不是的。”终于说出话来了。
罗建飞垂下眼:“飞电取得了这么好的成绩,恭喜你!也谢谢你。”谷宇要是知道飞电能这么突出成绩,在地底下都要笑醒来吧。他在心底轻叹一声:谷宇,谷宇,你能看到吗?
季夏自然知道他这句道谢的含义,也不追究,只是说:“飞哥不怪我自作主张,把你叫过来就好。”
“我知道你是为了飞电,我也想飞电取得好成绩。”罗建飞轻描淡写地说,他接到通知的时候,并非不惊讶,稍微一想,就知道季夏打的什么主意,无非就是想借这个机会和自己多相处。看来他还是不肯死心,罗建飞轻微地叹了口气。
当初季夏表白的时候,罗建飞立即下意识地拒绝了。他心里不是不震惊的,季夏也是个同性恋?是不是受张航的影响?不过这个可能性不大,这东西多半是天生的,就算是张航影响了他,也只是唤醒了他心底沉睡的种子而已。自己不可能接受他,不说自己不是同志,就算是,那也不能是他。他的心底,刻了两个字:谷宇。一想到谷宇,罗建飞就觉得自己的心空了一块,莫名空虚不安,不敢放任自己去想。所以后来他一直控制着自己不去想这件事,也尽量不去接触季夏。
不管是季夏,还是谷宇,他都不愿意去深想。但是他现在不得不去面对,来京路上,三十多个小时的火车,罗建飞有了大量空闲的时间,一停下来,就会不由自主地去想。
仔细一想,罗建飞便有一些心惊,自己似乎进入了一个命运轮回的怪圈:谷宇离开,季夏出现,他们都是飞电的主人,而且都喜欢自己,这中间说不出的巧合与奇怪。
还有一点让他感到不解,季夏认识自己的时间,到现在也只有半年的时间,但是那次他却说,喜欢自己很久了,就算是从第一天认识算起,也只有三四个月,远算不上很久。难道是他在侦察连的时候,就开始暗恋自己,可那也太虚幻了,一些传闻、几张照片而已。
以季夏家里的背景,还有他个人的能力,为什么偏偏要到他们大队来做一个训导员,这个看起来毫无前途也不大能实现抱负的岗位。如果是因为喜欢养犬,为什么不去北京军犬基地,那里的条件才是最好的吧。
如果不是他不信怪力乱神之事,他还真有点怀疑季夏是谷宇的转世。想到这里,罗建飞不由得拍了拍脑袋,多少年没听过鬼故事了,怎么会想到这方面去。
想到季夏,罗建飞不得不承认,他是个很有勇气的人,至少比谷宇有勇气得多。季夏从一开始,就一直在想办法接近自己,当初谷宇也一样,总是用尽各种借口出现在自己面前,但是那时候,他不知道谷宇的心思,谷宇把他的感情埋得很深,季夏却很坦然地说出了自己的感情。季夏的意思很明显,他坦然告诉自己,让自己去决定接受不接受。自己当然不能接受。如果是谷宇呢,自己会不会接受?罗建飞在心底自问。
两个人无言地站了一会儿,季夏说:“我现在带飞哥去宿舍,你坐了很久的车吧,先去休息一下。”
罗建飞摇摇头:“不用,在火车上睡过了。我和你一起训练。”
“好。”季夏满口答应下来。
因为是参加世界锦标赛,比赛的内容更多更全面,除了体能,气味鉴别,还有扑咬,这是一条追踪犬的都应具备的基本能力。任务是很繁重的,但是季夏也没有加大训练强度,这些科目飞电早已滚瓜烂熟,只要口令一到,就会条件反射去做。唯一需要担心的,就是飞电的状态。
季夏和罗建飞的任务,就是研究如何最大程度调动飞电的积极性,保证飞电的情绪一直处于兴奋状态。罗建飞对飞电的比赛是真上了心,和季夏的交流又恢复到以前那种状态,就仿佛季夏完全没有表白过一样。
季夏心里是既高兴又惆怅,高兴的是罗建飞不躲着自己了,跟自己相处得很好,惆怅的是,他似乎完全把自己的告白抛到脑后去了。
比赛结束之后,原本和季夏住一个房间的战友已经回去了,另一个去德国参赛的训导员就是北京基地的,他住自己的宿舍,所以这个房间就剩下了季夏一人。罗建飞来了之后,就住进了季夏的房间,把季夏暗暗高兴了许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