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没了挣脱的力气,她只是垂下眼睑,任由他握着,站在原地。
“你喜欢他?”第一次见面时他曾问过这句话。
“是啊,喜欢。喜欢了很久,却只能站在远处笑着祝福他与别人的婚礼。纪云翊,我这么狼狈,你开心么?”她一字一句的说完,单薄的身躯微微颤抖。
暖光映在男人眸子里,泛出色泽交叠的华彩,仿佛一块沉郁的琥珀。他沉默片刻,拉着她推门而出。这次用足了力气,捏的她的手腕发疼。
韩单跌跌撞撞的随着他来到酒店大堂。阿洁见两人出现,三步并作两步上前来,一脸担忧。
“在卫生间会晤,还真是让人耳目一新的方式。”她身旁穿深灰色西装的男人慵懒的调侃,似乎完全不在意某人阴沉的脸色。
“让杜如林宣布婚礼取消,现在。”纪云翊对身后的黑衣男吩咐道。语气像结了冰,寒气逼人。
“啊哦,人家这么大张旗鼓的操办,说不算就不算了,总要有个理由吧。”妖孽男语调悠扬。柔软的刘海下,一双鸽子灰的桃花眼微微眯起,仿佛任何时候都带着不紧不慢的慵懒笑意。如果说纪云翊的光芒像是太阳般灼热耀眼,那么此人的温和的气场更像是微云掩映的月。
“告诉他那新娘是我的人。”言简意赅。
“唔,这个理由不错。”那人轻笑。
“你疯了?!”眼看几个黑衣男应声而去,韩单脸上失了血色。
“不是想嫁给那个男人么,我成全你。”纪云翊面无表情的拉着她向电梯走去。“如果你不介意穿二手婚纱,一会儿可以站在新娘的位置上重新开始这场婚礼。”
“你这个疯子,放手!”她满眼惊惶,硬生生的被丢进电梯间里。
电梯上行。他面向门站着,再不看她一眼。
门即将打开的那一刹,一只手死死按住了闭合按钮。
“你非要把我逼到这样可悲的地步么?”她的声音在颤。
“嫁进杜家之后你就可以和喜欢的人朝夕相对,该迫不及待才对……”
话断在这里。
当视线落在她脸上时,失了声音。
晶莹透亮的液体蓄满了眼底,折射出细碎的哀伤。
她就这样用湿漉漉的眼睛凄楚的望着自己,像是一只孤单无依的幼鹿。
印象里从未见过她哭过。最初的愤怒对峙,到后来的逆来顺受。无论是窘迫狼狈到怎样的地步,也始终是一脸淡然的表情。而此刻,当第一颗泪夺眶而出滑落脸颊,他的右手竟不受控制般抚上她的脸颊。
手指温热的触点落在腮边,韩单泪眼迷茫的望着他,而他也似不可置信般看着自己的手,愣愣出神。
接着,大颗大颗的眼泪带着热度滚落下来,沾湿他的手指。
立在原地的男子沉默片刻,伸手将她拉进自己怀里。
韩单想要将他推开,却发现那点力气犹如蚍蜉撼树。索性埋头下去闷声抽泣,肩膀一耸一耸的,像个受了委屈的孩子。
失恋后压抑了许久的伤心如潮水般涌上来,所有的伪装溃堤千里。那些流淌过的二十八个年华里,维持最久的爱慕,终于被人划上一个苍白的断点。
曾爱过的,还爱着的,不能再爱了的人。我旁观着你的幸福,分享着你的快乐,若无其事的途经那些嘲弄讥讽和同情怜悯,后悔着自己不曾有勇气对你言爱。
就在此时,电梯门开了。
门外站着包括杜如林在内的许多人。看见这情景,众人皆是瞪圆了眼,一片的鸦雀无声。纪云翊一手揽着韩单,一手将她的脑袋按在胸口,皱着眉朝门外扫了一眼,冷冷的吐出几个字:“下,谢谢。”强大的气场让众人觉得浑身发僵。一旁立即有人触电般迅速按下一楼键。门缓缓关上,电梯下行。
“哭完了?”他问。
韩单低着头吸着鼻子,视线刻意避开某人胸口上濡湿的一片痕迹。
“哭完了就出来。”他丢下一句便朝外走去。
今天到底是不是丢脸日……韩单哀叹一口气,正要出电梯却脚上一疼,“嘶——”的倒吸一口凉气。低头才发现脚踝后侧被新鞋磨破了皮,走路摩擦到便一阵疼。她想了想,脱掉鞋子拎在手上,抬头却看见纪云翊皱眉的脸。
下一秒,只觉脚下一轻失了平衡。她惊呼出声,身体已然被人横抱在怀里,惊慌中鞋子落地。“我的……”
“别指望我会给你捡鞋子。”话未出口被他打断。
“放我下来,我自己捡。”
“你再动来动去我就把你和那双鞋一起扔回楼上去。”他咬牙,冷着脸将她丢进车里。
华灯初上。坐在黑色BMWX5驾驶座的妖孽男转头饶有兴趣的看着两人,问:“先是厕所,然后是电梯,下一站是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