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书婉并不接话,低首,自腰间取出一卷明黄色布帛,递至凤翔面前,“这卷圣旨……”,
这卷圣旨,是火灾那日他将自己送出东都城楼时,所给自己的腰带中掉出来的。
他挑眉,只道:“怎么了?这一卷诏书,还你自由,有什么问题?”
她笑了笑,“后来,我仔细看了看这诏书,想来这诏书你早就拟好了口我赤””是在你端给我那碗堕胎药的时候,你就已经写好了是么?原来……那时,你就有心让我离去“”“你并没有想伤害我们的孩子……只是想制造我流产的假象,再送我出宫,可是这样?”
凤翔平静地放下手中的奏本,深深望着她。她是那样的冰雪聪明,亦是那样深深教他着迷,无法自拔。经历了这么多,经历了皇弟与宁和公主的悲剧,他想通了很多很多的事情口包括,人生短暂,他不应该霸占着婉儿,不应该毁去原本应该属于她的幸福,教她抱憾终身。
所以,他通传两国境内,寻找黑阙,让有情人终成眷属。
而他自己,余生还可以守着君临,聊以慰藉。
只是,她是如何看出来的,想到这里,他疑惑问,“你怎知,这诏书是我以前就写好的,而不是我后来拟诏?!”
她轻笑,“你的圣旨,所用布帛皆是专人所绣。当时我尚是正二品妃,你写给我的诏书,应当是孔雀为底绣的布帛。而后来,我已为皇贵妃,若是你要再写诏书给我,内务府应当为你准备下凤凰为底绣的布帛。就是这样一点细微差别,引起了我的注意,我这才问了香琴,将当初的事一一了解清楚”,
他低首,绊装继续批阅着奏章,却只是掩饰着眉宇间流转的惊云。这一点,他的确忽略了口
“为什么?为什么你不告诉我?”她问。
他深吸一口气,“你做什么要问这么多?你赶紧走罢,再耽误下去,难保我会后悔。他,现在应该在皇庭外等着你。”
“他不会来的口”江书婉咬唇,她最了解黑阙的性格,这种时候,他是断断不会前来的口
顿一顿,她突然道:“而我,也走不了了。因为,我“,“又有了身孕,”
他方听得黑阙不会前来,正值惊讶抬头,又听得她此语,来不及掩饰的愕然滞留在他英俊的面庞之上,几乎不敢相信自己所听到的口
未待开口时,已是收获她温柔动情之语。
“翔,我不会走,我会永远陪着你,还有我们的孩子们口请你,给我一点时间,让我追上你爱我的脚步“””可以么……”
他怔住。
透过她明媚的笑容,他看到,她的身后是处处盛开的桃花,粉红如雨,飘飘翩飞。
眸中,有湿润的感觉缓缓涌上。这么美的景色,这么美丽的承诺,应该不像是一一在做梦罢,“他终于“”“等到了么“””
夜都之中,黑阙始终在夜渠码头处徘徊着口
直到,有一名小宫女将一封信送至他的手中。
与上次不同的是,这次不再是一张空白的信纸,雪白的素心信笺之上,也不是寥寥几字,而是写了很多很多”
他看着,看着口唇角的弧度渐渐弯起,仿佛有一股春水蜿蜒滋润心田,整颗心就这样润泽而柔软了下去,滋生出最柔嫩而鲜艳的春天花瓣口
他知道,她一定会幸福的口
而他,也放心了。
她有很多的事要去做,白清幽最后的遗愿,两国和平五十年,也需要她从中维系。
而他自己,也有很重要的事要去做,就是重建圣道门,将正义之道传遍人间。
就这样很好,有着曾经美丽的回忆,就这样想念着一个人,忙碌着,过完此生,真的很奸””
他真的,很满足。
东宸国永庆四年。
凤泰国万和十年。
这一日,阳光明媚,莲心医馆开业口
这里的大夫医术极高,无论是何疑难杂症,都能药到病除。除了治病救人外,莲心医馆还身兼重要职责,便是为那些曾经身中圣药之毒的百姓延续生命,此毒无解,蓝毒只得每隔数月便让中毒之人服下丹药,用以延续生命。
中毒之人,有数万之众。
他总是忙得彻夜没有休息。还好总有自愿帮忙之人,譬如从前得月楼中魏婶的小儿子,虽是身染圣教之毒,却不遗余力地在他身边协助,甚至是为他试着药。
这样的生活,他甘之如饴,也许只有繁忙,才能令他暂时忘却痛苦。
而她,在天边,一定也希望他去拯救那些无辜之人罢口
他本以为,这样的日子,会一直延续下去口
直至有一日,他的莲心医馆中来了一个人。更是带来了令他震撼无比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