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云惜一愣,心底有片刻的触动。可旋即又被冰冷取代,满目创痛,愤然令她全身都在颤抖着,字字咬牙道:“这话,你竟也说得出口?!我会变成这样,还不是拜你所赐!你先是弃我而去,纳我为侧妃却只是替代品。请问尊贵的左贤王,你不是一向重情重义,为何独独辜负我一人?”
凤绝浅浅一笑,“所以,我才将命还给你。”
望着洛云惜来不及掩饰的惊愕,他平静道:“当初,你救了我一命,所以如今,我将这条命还给你。如此一来,我再也不欠你什么了。我此生将欠你的,尽数还清,来生必定不会再与你有任何纠葛!”
洛云惜怔怔道,“来生……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他深吸一口口,坚定道:“下一世,下下一世,我必不会再瞧你一眼,天地间,人海茫茫,如果你我偶然相遇,也只是陌路!”
狠狠倒退几步,洛云惜眼中有着绝望的哀恸。
他竟然,竟然这样说,他亲手毁去解药,除了不愿受制于自己,除了不愿与自己亲近以外,除了不愿背叛于清幽之间的爱情。竟然还要与自己撇得彻彻底底,干干净净,此生便要与自己两清,从此再无瓜葛。
此时,她的心,骤然沉到谷底,有一种骨血被硬生生剥离的痛感,寸寸蔓延。
抬眸,洛云惜瞧着他步步后退,拉着清幽远去的神情是那样淡漠疏离,而那样的神情让她激灵灵打了个冷战,仿佛一盆冰冷雪水兜头而下,连骨子里皆是冰凉的。
不,不,她不甘心!她怎么甘心?!
从前他拒绝了她的情,无视她,可如今他竟连她的尊严也一同踩踏于脚下。她怎么忍受?!她要报复他!他以为,他就这么死了,就能和自己再无瓜葛了么?他不想欠她的。那就让她欠他的。她就不信,生生世世里,他会不找自己寻仇?!
想到这里,她自袖中取出一枚较小的信号弹,“嗤”的一声拉开引线点燃。
明绿色的火焰在夜空中一束一束绽放。
美丽的烟火,转瞬即逝,余下的,唯有更深沉的夜色。
清幽有不好的预感,心头空茫茫的一片,她拉了拉凤绝墨黑的衣摆,低声提醒道:“绝,她好像不对劲……”
话音未落,但见一抹艳红之色,随着信号弹的飞逝,攀住树木,飞纵登上青峰之巅。
来日竟是红焰舞。
糟糕,凤绝心底一沉,千算万算,他似乎漏算了一成,忘了还有这么一个狠毒的人物存在。他的视线落在了红焰舞怀中所抱的襁褓之上,当即骇然失色。
清幽亦是惊在原地,因着紧张不敢向前挪动。
远远可以瞧见,襁褓中的婴孩睡得正香甜,丝毫不知即将到来的危险。
而此时东方的天色逐渐明亮起来,晨光有着浅蓝的柔和色调,而小溪脖颈间悬挂着的蓝湖之泪,那美丽的蓝色正在这浅蓝的天色中熠熠生辉。
清幽震惊之余,强自镇定。暗运内力,看准时机突然出手,直朝红焰舞袭去。然下一刻,阴风横扫而过,击得满树落叶狂舞,几乎迷住了她的双眼,再待费力睁开时,蓝布襁褓已然落入洛云惜的手中。
而方才她发力之时,凤绝手中同时掷出数枚“夜隐”银针,准确无误地射入红焰舞全身各处重要穴道之中。
红焰舞不料他们出手这般快,一时被巨痛蒙住了呼吸,全身脉络仿佛刀绞一般,又似铁索在脊背中反复抽刺。痛得每一寸肌肤都像是要撕裂一般,痛得好似有什么正被活生生地自她身上剥离。她清楚地种地,清幽的出掌令她分心,而凤绝的“夜隐”银针,已然令她武功尽废。
洛云惜冷眼瞧着红焰舞痛苦扭曲的美艳容颜,仿佛一条临死挣扎的红色毒蛇,正剧烈地抽搐着。她面上没有一丝表情,冰冷的两指陡然扼上怀中的婴儿,阻止凤绝继续出手道:“别动!都站在那里别动!”
凤绝欲清幽双双止住了脚步,腿,沉重得仿佛灌满了铅水,再也迈不出半步。洛云惜所挟持的,可是他们两人唯一的牵系,将他们俩紧密联系在一起的牵系。
而不远处,洛云惜则含了一丝似笑非笑之意,冷冷看着他们,未带任何表情的神色。
清幽心中更是一凉,那凉气迫人之余,更是溢出无穷的惊惧来,扼上她的喉头,无法呼吸。
洛云惜注视着凤绝,葱白的指尖沁着汗水,像是发着狠一般,指甲已是浅浅陷进小溪脖颈细腻的皮肤里。她冷声道:“我本是防着清幽玩花样,一早就让红焰舞去你营帐之中偷出孩子,万一有什么情况,好逼清幽就范。本也没打算派上用处,如今,是你逼我这么做的!凤绝!你想与我两清?!没有那么容易!既然你愿意似,黄泉路上太冷太寂寞,你说让你的女儿一起去地下陪你,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