唇角浮起一丝笑意,她轻声道:“谢谢你的金针,我已经无碍,也没有用得上,还给你。”
他任由金针停留在掌间,一动不动,依旧没有开口。
她静静等着。
时光在等待里缓缓地流淌过去,蓝毒凝望着她的眼神有偶尔的凝滞,仿佛被天空牵扯住的一带流岚。
片刻后,他眸光颤动了下,终是启口问道:“清幽,你还好么?”
她微笑,“我不是正好好地站在你面前么?为何多此一问?”
他的喉间,坚硬而突出的喉结轻轻上下滚动着,缓缓别过脸去,冷夜下再瞧不清他的神色,须臾,他问道:“我有件事问你。”
“但说无妨。”她静静道。
他顿了顿,语音之中难掩一丝颤音,“听白莲教各个分堂口言,此次白莲教倾力相助凤秦国,不遗余力,听闻皆是你亲手调度。我想问,你这么做,仅仅是因着两国的盟约,还是……难道,你已经决定,今后要向着左贤王凤绝么?”
她叹息一声,幽幽之意仿若蝶儿轻舞,终落在他的肩头。菱唇轻启,她解释道:“我知晓自己身份两难尴尬,夹在其中。不过,我会想办法致力于维系两国的和平。如今我的皇弟所中之毒已是解开,听闻眼下已是醒转,我已经修书一封,命人百里加急送去,将事情巨细上呈南都……”
“荒谬!”她的话,尚未说完,已是被蓝毒震声打断,他负在身后的手紧紧攥成一拳,暗夜这样静,几乎能听见他指节骨骼轻微的“咯咯”声。他的语调不似往常轻柔,多了几分严厉,他的眸底,满是秋露寒霜之色。
清幽一怔,这样的蓝毒,浑身散发出冷冽的气息,不由令人想起了曾在天清谷的时候,他踏风而来,解救亦是训斥天蝎谷中众弟子的威严之姿。平日见惯了他对她温柔风趣的样子,此时这样生气的他,令她有些无所适从。
蓝毒眉心微皱,字字道:“皇上不过十多岁的孩子,能懂什么军政权术?朝中一应官员,还不都是庄王的心腹?所谓决策朝议还不都是庄王的意思?和平?让东宸国舍弃自己的都城,安于现状,我问你,这算不算和平?即便你肯,万千东宸子民又如何能肯?于凤秦国,什么又是和平?不如你去问问凤绝,他肯不肯为了你放弃东都,归还东宸国?”
他的话,堵得清幽哑口无言。
他迎着她的语滞,咄咄逼人道:“不管你与他以前有如何的感情纠葛,你一直都是处理的这样冷静。即便你爱他,也可以保持距离。缘何这次你会失去理智?若不是庄王告诉我,你会心向凤绝,若不是……我还真不敢相信。你可有想过自己的身份,即便抛却一切,你依旧是皇上的亲姐姐!东宸国的宁和公主!你怎么会……这么糊涂!”他的呼吸有些急促,不复往日温和平易的神气,他虽是努力平和自己的气息,却始终无法冷静。
他不忍,不忍看着她一步一步踏上不归路。
清幽听罢,不觉脸色微白,片刻间她脑中掠过凤绝深刻的俊颜、亦有他温润的声音始终萦绕在耳畔,挥之不散。她轻轻地、轻轻地握起自己的右手,运力,有真气在指间流转,渐渐整个身子都随之热了起来。
并没有一分动摇,她定定道:“蓝毒,我意已决,必不负他,再不会改!”
是不能改!这么久的岁月里,自从天蝎谷与她比毒时起,自从他在她大婚之夜救了她时起,他便知晓她的性子。他知道,他与她,此生注定是陌路,他并没有非分之想。他只当她是花丛中那最娇艳的一朵,幽幽盛开在了自己面前,无需采撷在手中,只需远远看着她盛开,便能令他心满意足。可是,他最不愿见到的,是这样美丽的花儿,在自己面前一分一分凋谢。而他,却不能也无力阻止。
他凄暗苦笑,定下心神,“你若心向凤绝,我会反对到底!”
清幽微微一颤,敛眼轻声道:“我明白了。”
此刻,池塘之中,倒映着天上如霜的月色,她的心底好似正下着一场无休止的大雪,一片白苍苍的茫然。师兄不支持她,独自走了,如今连蓝毒也反对,她当真是成了孤家寡人,只能独自走下去。
他本欲转身离去,可跨出去的脚步终是凝滞在了夜风中,转眸时语调中已是放缓柔和,他终究是放不下她,问了一句:“你留了字条给我,可是有什么急事?”
灯笼昏暗的光线一寸一寸晕上清幽的脸侧,她启口,“红焰舞回来了。”
他挑眉。
清幽继续道:“也不知缘何,红焰舞竟会和洛云惜在一起,我……”
他轻嗤,“你叫我来,想让我办的事,与他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