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绝凝眸,终于看清楚了眼前的状况,却也倒吸一口凉气。
原来,一条红色毒蛇正盘踞在兰元淇纤弱细白的颈间,蛇尾微翘,口中吐着红芯子。再仔细一瞧,那红芯子甚至在舔弄着兰元淇光洁的下颚。而她,早就是冷汗涔涔,衣衫湿透。
凤绝见状,面上怒意顿起,极力忍耐着,低声问道:“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谁都不敢太大声音,生怕惊动了毒蛇,兰元淇便性命不保。
雪魅见凤绝前来,深吸一口气,终于大了胆子,慢慢一步步挪动着身子来到凤绝身边。甫一闻到他身上所散发男性刚烈的气息,仿佛得了心安一般,瞬间已是软了双腿,倚在他的肩头,小声低泣道:“王爷,今日……我与兰妹妹在亭中坐坐,见王妃姐姐来了,便唤她一同聊天。又见王妃姐姐身上悬挂这么一个别致的锦袋。”
说着,她泪眼迷蒙,指尖颤颤指着地上那红袋子,又是哭道:“本想瞧个新鲜,哪知王妃姐姐的袋子中竟是跑出一条蛇……那蛇,一口便咬上兰妹妹手腕上的金镯子,好在兰妹妹命大无事,可后来……后来……就是这样了……”语罢,她心中更是恐惧后怕,不由得拽紧了凤绝。想来若是头先是她去接过那袋子,只怕此刻已是小命不保。
凤绝蹙眉,神情闪过一丝厌恶,不动声色地抚落雪魅纠缠上的手臂。
管家上前,小声道:“王爷,你看,此蛇盘踞在兰夫人的颈间,那七寸要害恰好就在夫人喉心正中。府中之人,就是再大胆的,也不敢挥剑上前斩了此蛇。”
凤绝瞧得清楚,脸色渐渐铁青,犹豫片刻,他自袖中取出一枚极细的银针,暗自提气,一股强劲的真气自腕间涌入,刚要出手。
箫楚突然低喝一声,身上长袍猛然鼓起,左臂一震,已是将凤绝手中银针震落,“万万不可!”他急声道。
旁观众人的心,是跟着一上一下,没有着落。
凤绝身子微微一颤,似月下粼波一点,疑道:“为何?挥剑会伤到元淇,为何连银针也不行?”
箫楚摇一摇头,脸色有着前所未有的凝重,寒声道:“绝,你有所不知。此蛇名唤‘绯腹’,源于西疆紫竹国的寒霜部落。已是绝迹江湖十数年,想不到今日竟又重现。‘绯腹’奇毒无比,稍中一点毒素,都有可能立即毙命。且它身轻,薄如丝带,攻击速度极快。你那银针,若要射死它,必定将它贯穿,只怕到时你的爱妾,命亦不保。”
兰元淇一听,连凤绝都救不得她,眸中顿时溢满绝望。楚楚可怜之姿中,有几分诀别之意,见着都不由得悄悄抹泪。她婉约哀怨的眸子,直直凝望着凤绝,不肯移开半分,满满皆是不舍与爱恋之意。这分深情,在场之人,无人不是看得清清楚楚。
谁都不敢妄动,谁都害怕惊扰了毒蛇,兰元淇便会香消玉损。
胶凝似的气氛叫人窒息,凤绝眯起锐眸,有一种细碎的冷光似针尖一样自他的眸底刺出。
直刺向身前面色冷然的清幽。但见她菱唇微抿,一双星眸黑亮深邃,他更是怒从中来。突然上前一把捏住她的左腕。
清幽闷哼一声,硬生生将那痛呼咽落喉中。她的左手腕本就脱臼受伤,如今又被他大力攥在手中,一时间是痛得汗流涔涔。
凤绝好看的眉毛凝成死结,强大的怒气掀起他的墨发纷飞。忽的放开她的手腕,揪住她的长发向后猛拉。
清幽剧痛下仰头,眸中一酸,却也咬牙忍住,而凤绝森冷无情的话语已是在耳边响起,“好你一个白清幽。既然是你锦袋中的毒蛇,你便给本王去捉来,快去!”
猛然的松开,清幽几乎是踉跄一步。
箫楚见状,连忙阻止道:“绝,你疯了!你让她去捉蛇,这不是让她送上蛇口么?这不是等于要她去送命么?人命关天,你可要三思啊。”
凤绝眼底的绝情清晰可见,冷眼望着清幽,他一字字道:“用你的命,换她的命!”
清幽心中,一阵阵发寒,彻骨的冷与惊痛将她整个人凝结成冰雕。月色寥落,凄凉照上她的眉眼间,愈加显得她面孔如夕颜花一般洁白而单薄。
原来,她的命,如此低贱。
用她的命,去换兰元淇的命!只要毒蛇咬上了她,他便有机会杀了毒蛇,救下他的爱妾。
她紧咬下唇。四目凝望,他的眸中,只有冷绝。
须臾,她突然轻轻一笑,笑如雪后初霁的明亮日色,声音婉转,只说了一字,“好!”
暗自吸了一口气。
如果是天意,如果是苍天要收回她的命,也只能认了。
缓步轻移,她慢慢走近兰元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