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幽反袖一挥,借力后翻,于空中飞旋,已是飘然落于地面。方才凤绝所击出的真气已是被她化作了漫天的绿叶碎雨。
凤绝长身凝立,寒意一点点盈满双眸,只淡淡道:“武功不错,练了多少年?”说着,他“撕拉”一声,点燃了手中的几支火折子,长臂一扬,便将火折子牢牢钉入周遭的几颗大树枝桠上。
顿时,四下里渐渐亮了起来,风吹着火折的焰火摇曳不定,马脖上的铜铃又是响起,配着这摇动的烛火,颇有韵律。
清幽缓缓吸气,回答道:“不分春夏秋冬,整整练了整整十四年。”
他轻哼一声,凝望着她的面容,字字道:“自封内力,要承受噬心之苦。为了杀我,值得么?还要,搭上你的清白?”话至尾音,几乎是咬牙切齿。他倏地前飘,左掌按上一旁大树,一臂如蛇般柔软,击闪间直欲缠上清幽。
清幽闻言,她的身躯狠狠一颤。下一刻,只觉一股螺旋劲气将自己的真气牢牢锁住,出自本能,她足尖顿点,身姿有如翩飞的蝴蝶,在夜空中幻化出千道幻影,避开了他凌厉的攻势。
堪堪落地,她的目光凝在地面上,缓缓拉下自已的面纱,露出清丽的容颜。他出手不就是想揭开她的面纱么?其实,也没有什么可遮掩的。
火光灼灼照耀,映得她满头棕红色妖冶的发丝好似要燃烧起来一般。
那一瞬,凤绝只觉整个人都被那美丽的红色火焰所吸引,心魂皆摄,脚下再也挪不开半步。
天,他竟从不知,她的发色竟是如此诡异美丽。也不得不承认,这样的妖冶的颜色,衬得她更美更媚。只是,她该死的竟然连发色都是染过,染成黑色骗他的。
愣了半响,他才恨声道:“你还有什么是骗我的?是我所不知道的?你的绯腹毒蛇呢?你的幽冥琵琶呢?天籁魔音,呵呵,真是可笑,我竟不知你会武功。”顿一顿,他的眸中溢满凄凉之色,字字咬牙道:“你既是毒娘子的徒弟,何不对我下毒?难道你不知道么?只要是你玉手送上的毒酒,我会心甘情愿地喝下!”
清幽一怔,双唇微微哆嗦着,心中有重重惊云掠过。天清谷向来地处隐秘,也素来与江湖中没有往来,他怎会知晓如此巨细?!况且,绯腹毒蛇与幽冥琵琶,更是绝迹江湖多年,鲜少有人知晓,更不用提知晓这两样物什皆传给了自己。
这一刻,她的心中,划过莫名的担心,隐隐有着不好的预感。
“惜惜,你骗得我好苦!”凤绝狠狠甩一甩头,眉心剧烈一颤,像是被风惊动的火苗。突然,他似是不能控制自己般,大声吼起来,“你既然存心要杀我,为何不一开始就给我一个痛快?!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要让我陷得那么深?!那夜你为什么不再补上一刀,彻底让我解脱,为什么?!为什么要让我刺一口气活着?!为什么?!”
他的呼喊,扯出满心满肺皆是彻头彻尾绝望的凉意。
她的气息渐渐急促,眼角微湿,缓缓后退一步,只道:“凤绝,我还有一桩事未了。待我处理好,还在这里等着你取我性命!我说话算话,你无需担心!”
扬手一抛,有优美的弧度在夜空中划过,好似璀璨消逝的流星。
“这些,还你!”她别过脸去,轻咬下唇,不敢再去看他深情而又绝望的目光。兵符,她早就从蓝毒手中取回。发簪,亦是一直没有机会还给他。
凤绝伸手接下,打开锦袋。借着月色火光,他瞧清楚了那是他相赠她的象牙发簪,以及一枚戒指,这是他的兵符。
周遭静谧如水,只听得火折偶尔爆出的“毕刻”声,无比清晰刺耳,似能刺入人的心中。
他身躯战栗着,望着兵符怔怔发愣。原本激愤的眸光渐转柔和,如丝丝缕缕化开来般。
这是他的兵符,可以号令他的十万最精锐的亲兵。其实,有一句话,他一直想问问她。
东都失守那夜,他守在东城门处的五万亲兵因着与轩辕无邪短兵相接,折损了两万。可是守在北城门的另外五万亲兵却毫发无伤。但凡她只要出示兵符,将他的亲兵引入峡谷地带,再一举歼灭,凤秦国的精锐乓力将从此遭受重创。
而凤炎自夜都赶往东都亲自召回他的亲兵,已是正月初三凌晨之时。其间有一夜一日的时间,他不知,是她没有来得及调动他的人马,还是,她手下留情了……
脚下有青草瑟瑟的声响,清幽蹭了两步,直欲抬步离去。眼下,她只想尽快找到江书婉,算是了却了她长久以来的心事,至于她与凤绝之间的恩怨,她无暇去想。
“慢着!”凤绝指间握住那枚戒指,沉声问道:“我问你,为何没有用这枚兵符,那么好的机会,可以全歼我的亲兵,你为什么要错过?是你没有找到机会下手?还是你一一不忍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