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兄,你说,她是不是另有心上人,所以才拒绝……”凤绝欲言又止,湛黑的眸色渐渐黯然,其实,他不是没有这般想过,只是不愿去细想,去面对罢了。
她另有心上人,会么?会是谁呢……
凤炎默默听着,脑中想着。突然,他脸色微变,喉间一阵痒痛窜上,无法自持,他忍不住剧烈咳嗽了起来。骤然,一股腥热自喉咙涌上,他忙从怀中取了一方绢帕,背过身去,又是挡住一阵猛烈地咳嗽。
冬风,有清冷而萧疏的意味,和他的头脑一样冷静和清醒。他凝眸望着手中的白帕子,而上面染上的鲜红,仿若在风中绽放出点点红梅,那红,过于刺目妖艳。
凤绝瞧见那红,愣了一愣,俊朗的面容,寥寥划过焦土般颓败的颜色。
凤绝见他连着咳了几阵,且声音似是不太寻常,心中不免有些担心,忙问道:“皇兄,你这是怎么了?”
凤炎连忙低首擦拭着唇角的血迹,并将染血的白帕子悄悄藏于袖中,连连摆手道:“没事,只是与你上次一样,感染了些风寒罢了。”他直起身,轻轻拍了拍凤绝的肩膀,又道:“大婚之事,我会替你瞒着皇上,只是,你不要过于张扬置办,届时幽幽众口难堵。还有,我本是要在正月初一前,回夜都述职,如此,我看看尽量等你大婚后再走吧。”他勉强笑了笑,转身,颀长的身影顺着来时的路,又往回默默走去。
不知缘何,心里,有一刹那的空虚。
他自湖边穿行而过,听着那冰封水面下,尚余一两处空洞,流水划过之时,有着清冷之声,不觉生了孤凉之感。湖畔,一朵梅花,至枝头跌落,飘入湖中,好似那浮萍一般。
脑中,依依想起那日与御医的对话。
“右贤王,微臣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但说无妨。”
“右贤王,你体内似有一种慢性毒素不断侵蚀着,也不知右贤王你练的究竟是什么邪门武功,仿佛随着你武艺的精进,那毒素更是渗入五脏六腑,到如今,已是……”
“无力回天, 是么……”
“回右贤王的话,是……”
“那你就实话实说,我还能活多久?”
“至多,不超过两年……”
“知道了,你下去吧。”
步履微滞,他缓缓步至河边,将方才那朵梅花捡起,拈在手中,仔细擦干净沾上的湖水。只觉得那层层花瓣繁复,清香尚且四溢,沁人心脾。
至多,不超过两年。
那如今,还剩下一年多吧……
一年多,他,还能做些什么呢……
三日后,当天空露出一丝深邃的微白时,整个王府尚笼罩在了阴沉的雾霭之中。
惨淡的冬阳在东方厚厚的云层中若隐若现,转瞬又被雾气遮没。天空间或有零星的雪花飘落,只是北风已不如昨夜那般强劲了。
“吱呀”一声沉重响起。
惜园的大门缓缓打开,如泥胎木偶般的凤秦国侍卫一一就位候立着,个个是面无表情。
此时,一名衣衫褴褛,形容佝偻之人,正深一脚浅一脚地自雪地里朝着王府门前走过来。他见到侍卫,便满脸堆笑迎了上去,伸出一只满是皱纹、枯槁的手,声音嘶哑难以辨认,模糊道:“这位小哥,你就行行好吧,给我一口饭吃吧,我都饿了好几天了……”
“去,去,去!”黑衣侍卫神色不耐,将那乞丐一臂挥开,低嚷道:“哪有人大清早就来要饭的,真是晦气!”说着,已是将那乞丐用长枪推离丈远。
那乞丐似是十分不甘,又凑上前,端视了那侍卫片刻,左看右看,上看下看,半晌才摸了摸自己花白的胡子,叹道:“真是作孽啊,作孽!瞧这位仁兄,印堂发黑,双颊廖白,不出一月,必有血光之灾啊!不如,你前去城外永宁寺……”语未毕,他已是被那侍卫一脚上前踹落于地,痛得躺在地上直哼哼。
那侍卫心中本就是不爽快,又听得乞丐如此晦气之言,自是少不了发怒。他双目瞪若铜铃,满脸涨的通红,正待上前补踹上几脚,以泄心中之愤怒。
“住手!”
不想,一声清斥响起,如雪后初霁般划破了宁静。
那侍卫心中一凛,转首间见是清幽,不由立刻愣住,他忙站直身恭敬唤道:“王妃!”王爷有令,惜惜姑娘便是王妃,已是责阖府上下皆改称呼,哪怕他们此刻尚未成亲,但是名分已定。
清幽听得那声“王妃”时,不由秀眉微蹙,这些天,但凡逢婢女小厮,都是如是唤她。
踏过积雪,越过门槛,她正欲走向大门口。
不想,另外两名黑衣侍卫立即围了上来,一臂拦住,低首恭敬道:“王妃,王爷有令,大婚之前不准王妃擅自出府,还请王妃体谅属下难做之处,得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