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窗外雨疏风骤,秋寒刺骨,长夜寂寂,更显得时间仿佛被拉长了一般。
清幽思衬着,望着江书婉柔美的面庞,以及那被烛火映在地上的幽幽昏暗长影,心中钦佩不已,此刻的江书婉看起来是那般坚毅、沉定。临危不乱,纤纤弱女子,却有坐镇千军万马,运筹帷幄之势态。她不由脱口道:“书婉,那你岂不是很危险?你一个弱女子,又不会武功,若是……”
江书婉沉静一笑,绽露出雨洗桃花般的美丽笑容,她低首,轻轻摩挲着手中的青玉茶盏,徐徐道:“自从我走上这一条路,便将生死置之度外。”此刻,她的双眸明亮之极,隐隐有傲然不群之气。
清幽会意一笑,是了,其实她们不是一样么,心怀天下,何曾想过自己危险的处境。
江书婉似是突然想起了什么。望向清幽,问道:“对了,你还没和我细说,今日你是如何遇上左贤王凤绝的,他可有起疑心?会不会跟着你找到这里来?”
清幽摇一摇头,否然道:“我本不认识他,今日不过是在街上偶遇。他唤我去他府中喝杯热茶,哪知到了门口,我发现竟是静王府,他底下的侍卫唤他王爷。我这才知晓他就是凤绝。我当即就离开了,没有多作停留。身后也没有人跟随,书婉你只管放心。”
红焰舞唇边含着一丝冷笑,突然问道:“萍水相逢,他为何会邀你去府上喝茶?”
清幽一愣,茫然不知该如何回答。
红焰舞又是冷冷一笑,“既然他邀你喝茶,你为何不去。哪怕是探一探对方的虚实也好。如今,东都沦陷,我们如同在盲夜中行路,对凤秦国的情况是一无所知。更别提有人卧底与左贤王身边了,如此大好机会,你如何能错过?”
秋夜的风,从窗棂间无孔不入地吹了进来,吹起清幽鬓边的发丝微微浮动,不施脂粉的面庞愈发清丽可人。
红焰舞继续道:“凤绝是何等人,听闻从不近女色,亦是无妻无妾。初初见面,他能邀你入府饮茶,可见是对你另眼相看。你何不借机接近他,将他们在东都的部署,以及下一步作战计划摸得清清楚楚。这样,也许,东辰国收服东都,便是指日何待!”
红焰舞的话,一句一句,一字一字刻入清幽的心中,她陷入了长久的深思中。
然此时,江书婉已是出言反对,“那不行,这太危险了。凤绝是何等厉害之人,只消碰一碰清幽的手腕,有没有武功内力,他还会不知么?这万万不能!”
红焰舞的声音如同浮在水面泠泠相触的碎冰,勾唇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清幽既然担教主之重任,就应该身先士卒。如此重任,也只有教主才能担当。至于武功内力,这也不难,只消施银针,将内力尽数封住,便再不能自脉息中探得一分一毫。”
“封住内力!那不是武功也不能施展了?!”江书婉几乎是惊叫着站起身来,面容被深重的惶惶浸透。手中的茶盏砰地一震,翠色茶叶和着绿润茶水泼洒出来。
“万万不可!那这样,清幽与旁的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有甚区别?还要伴在猛虎身边?这不等于去送死么?”江书婉的气息渐渐变得急促起来,她无法想象那会有多么地危险。
烛火晃动着,幽幽暗暗,映得清幽的脸在烛光里模糊不清。她真的能收复东都么?她,真的可以为无邪做些什么么?她真的可以为师兄报仇么?可以么?能么?
红焰舞手臂环胸,语气仿若疏淡天气,只静静道:“我只是提议,至于是否愿意,但听教主自己决定。作为白莲教的一员,我自是希望能早日收复东都。否然,时日一久,民心安定,届时想要将东都再夺回来,就更难了!可惜,凤绝并没有邀我去王府饮茶,不然,我早就去了,绝不会有半分犹豫。为了庄王,亦是为了东辰国。”她微微冷笑着,眸中有一丝快意,那笑像是从胸腔底处蔓延上来的,带着窒闷的寒意。
心知是激将,可她的话,仍是深深攥住了清幽的心。
铜台之上,烛火燃得久了,烛芯乌黑蜷曲着,连火焰的光明也渐渐微弱了下去。屋中极安静,连沉香屑在香炉中融化的声音亦是清晰无比。
眉心陡然一震,清幽视是下定决心,菱唇清晰吐字,“好!待我先收服蓝毒,便自封内力,接近凤绝!”
有霍霍的风,徐徐吹散了她绝然话语的尾音……
江书婉红唇微张,说不出一个字来,愣在当场……
……
国破山河在 第十三章 花街柳巷之陪我一晚
十多日后,秋更深。
连日来的细雨终于停了。天,晴朗,微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