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轩辕无尘正负手立于城楼之上,一脸焦虑。见轩辕无邪亦是脸色阴沉,他心知不好,忙问道:“无邪,怎么了,凤秦国退兵了么?是不是对方有诈?!”
轩辕无邪深吸一口气,神情冷凝,寒声道:“皇兄,情况十分奇怪。原本,我暗中跟随着他们,瞧着他们后撤,可走着走着,凤秦国的骑兵突然又不后退了,反而掉转头正朝北城门而来。不过,以他们目前犹存的人数,攻城决计不是我们的对手,更何况我们还占据天险。他们临时返回复又攻城,也不知是何用意?”
轩辕无尘长眉更锁,将手中锦袋递给轩辕无邪,疑惑更深道:“凤家兄弟,凤炎最是阴鸷狠戾,他决计不可能上门来将他的精锐骑兵送死,难道这其中真的有什么阴谋。”他脑海中,浮起方才清幽所说的两桩事,只觉得肯定有关联,却始终不能连在一起。
轩辕无邪垂首,眸光怔怔望着那锦袋,错愕道:“这是绯腹毒蛇,清幽她……”心底,却有一种说不上来的甜蜜,渐渐浸透了他的心,只觉整个人都要欢腾起来一般。她是那样的惦着他,连防身以备万一的绯腹毒蛇都送给了他。只是,没有了绯腹保护,她自己要怎么办……
轩辕无尘眸光扫过那锦袋,面色稍霁,强颜将在街市上遇见清幽,以及清幽方才所说之事,尽数与轩辕无邪仔细说了一遍。
轩辕无邪一边将绯腹毒蛇收入袖中,一边飞快思索着,他凝声分析道:“九江天险,沿岸俱是极深的烂泥,无法下桩,唯独在新罗边境内有一处较硬的土质,且河床较高。如果打下木桩,架起浮桥,骑兵便可以过江。会不会,凤秦国与新罗国达成了某种协议?”
轩辕无尘略略想一想,摇头道:“会不会是我们杞人忧天?打下木桩渡河,动静这么大,怎么会我们连一点风声都没有收到?”
轩辕无邪仔细想了想,又道:“如果他们人多的话,大半夜抢架浮桥,应当能成。”
“可即便是这样,他们渡过了九江,再要反渡回来,我们又岂会不知?”轩辕无尘又道。
突然,他们彼此互望一眼,俱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惊惧与霍然,几乎是异口同声道:“除非,水门提督有反心!”
轩辕无邪连声惊道:“我就说,几仗下来,我总觉得有些不对,又想不起来是哪里不对劲。原来,我们自始至终忽略了一个人!”
“铁血黑鹰——凤绝!”轩辕无尘立即接口道:“我们打胜的这两仗,都是凤炎亲自挂帅。凤绝如此骁勇善战,能以一抵千,没理由凤绝不亲自上阵!原来……”
真相,总是在一瞬间戳破!
如此一来,所有诡异的动向,便都有了合理的解释。
首先,由凤秦国右贤王凤炎出面拖延攻城。因着东都城外扬尘颇大,对方又都是骑兵,沙尘蒙蒙间不辩人马多少。也许,他们早就撤下半数兵力,自落云山转道新罗国,又至新罗国与凤秦国内九江交界的上游浅滩处连夜打桩过河,再分散兵力乔装,绕行至九江对岸。
而掌管九江水运的水门提督,因着先前轩辕无邪的整饬贪污,着令他戴罪立功,或许早有反心,便与凤秦国连成一气,利用民船商船偷偷渡江,一招里应外合。
如果是这样……
“不好,他们要攻打南门!”轩辕无邪几乎是惊喊出声,顿然浑身沁出一层冷汗,湿黏黏地贴在身上,仿若无数条冰凉的小蛇蜿蜒在背后,是阴森彻骨的寒凉。
轩辕无尘立时呆住,整个人仿若遭雷击,只反复喃喃道:“糟了,清幽她……清幽她……”
轩辕无邪背身一僵,慌忙扯住轩辕无尘的手臂,声音都有着无法控制的颤抖,迭声问道:“什么?清幽她没有返回静王府中么?她到底怎么了,皇兄,你倒是快说呀……”
轩辕无尘额头上沁出豆大的冷汗,半晌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清幽她……去了九江边……”
那一刻,轩辕无邪只觉得自己被一道雷火劈入地狱之中,浑然不知该如何言语。
夜风甚大,鼓起他宽广的衣袖,翩翩如蝶,却是一只死了的,毫无生气的蝶。一朵棕色的枯黄的落叶飘坠至他的肩头,亦是了无生气。待回过神来时,他才惊觉大事不好,情况万分危险,方欲纵身跃下城楼。
然此时,“哔”地一声巨响,在天空中陡然炸裂。但见一道明绿色的信号弹,如一道刺目的闪电般划破长空,绽出无数细小的火花,星星点点坠落,旋即又漏出无穷无尽的黑暗。
他的心,亦是在那一刻,跌落无穷无尽的深渊。
那是,攻城的,信号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