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情在黎邵晨的指点下依次跟各人打过招呼,僵站在原地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办。
倒是黎母反应最快,从钟情手里接过东西,一边还象征性地埋怨了黎邵晨一句:“怎么让女孩子拿这么重的东西。”
背包本来一路都是他拿着的,直到门铃前才硬塞在钟情怀里。黎邵晨是早就算计好的,听到黎母这么说,就坡下驴笑着说:“这些都是钟情从家里捎过来的土特产。你们看看,有喜欢的就挑着拿。”
黎母似有嗔怪地瞟了他一眼,把背包放在茶几上说:“照你这意思剩下的还打算送别人?”
黎邵晨相当松弛找了个地方坐下来,也没忘了拉着钟情:“那是啊。你们不喜欢,我就拿去送朋友。反正肯定多的是人喜欢。”
这话里的意思有点深。黎父之前一直端着茶碗不言语,听到这话也开腔了:“没规矩。客人送来的东西,哪里轮得到你指手画脚地分配!”
钟情原本挨着黎邵晨坐下来就坐得不踏实,腰杆挺得笔直,下颌微微收着,眼帘低垂,大气都不敢喘一下。听到黎父这样说,更觉得脊背发僵,嘴上却不敢不吱声:“都是从家那边带过来的一些东西,有点茶叶点心,不值什么钱,胜在新鲜,叔叔阿姨如果感兴趣,可以尝尝。”
说这话的时候,钟情抬起眼睛,神情恭谨而诚恳,倒不是心里不畏惧了,而是出于礼节。她虽然生在普通的三口之家,但钟父那边是当地实实在在的大家庭,小时候每年过年家族聚会,规矩是半点不能乱的,比眼前再大的阵仗她也见过。所以她知道,自己心里再打哆嗦,再不自在,跟长辈讲话,眼睛向前平视,说话不紧不慢,这是最基本的礼节。即便黎邵晨父母不喜欢她,也不能在这些细节上挑出她什么毛病。
黎父将手里的茶碗放下,吩咐一边的阿姨:“那就把钟小姐拿来的茶泡上几杯,我们尝尝鲜。”
黎父的态度可以说,很大程度上决定了家里其他几个人的态度。黎母见此,便和家里的阿姨一起把背包打开,拿了几罐茶叶出来,又将其他几样东西摆在茶几上。
这么一来,另一边沙发上坐着的年轻女子也忍不住了,凑上前端详:“呀,这条围巾好漂亮。”
她手里拿着的是一条天蓝色带米色花的丝绸围巾,虽然叠得整整齐齐装在透明包装袋里,但看颜色和光泽度就知是实实在在的好东西。黎母见了便笑:“这颜色还是你们年轻人戴着好看,你要喜欢就拿去了。”
那女子拿着围巾掉转身,朝着黎邵晨和钟情一笑:“邵晨,钟小姐,那我可就不客气了。”
钟情看到女子眼睛中闪耀的善意,微笑着轻轻颔首。黎邵晨更大方,一摆手说:“都是钟情拿来的,跟我没关系,你想要哪个就问她!”
钟情连忙说:“既然送给叔叔阿姨的礼物,也就不属于我了。各位请随意。”
那女子脸上不施脂粉,听他们两个这样说,顿时笑逐颜开,显得十分清丽,开心地把围巾抱在怀里,又低下头去研究:“哎,这簪子是什么木头做的?”
黎母也看出自家这位小婶婶是有意调节气氛,便说:“我看着好像是黄杨木的,东西是钟小姐买的,自然还是问她最清楚。”
钟情自然不好老老实实在原处坐着,走上前跟两个人一起摆弄起桌上的东西:“阿姨眼力真好,就是黄杨木的。”
阿姨拿过一罐茶叶去厨房泡茶,几个女人在客厅你一言我一语说得渐渐热闹起来,黎父这才站起身,朝着黎邵晨看了一眼:“你跟我来。”
黎邵晨似乎对此司空见惯,神情没有丝毫改变,起身就跟了过去。
只苦了钟情,一边要应对黎母和黎家小婶婶的各种问题,一边留意到黎父和黎邵晨之间的暗流涌动,心里着实为自己捏了一把汗。
她跟黎邵晨并没有似表面看起来那般亲近,也没有真正确认情侣关系,如今却被他赶鸭子上架地带来家中见父母,说不自在不紧张是骗人的,可就在这份纷乱和无措中,钟情陡然察觉,自己心里竟然对此没有半分的厌烦和不甘愿。
从小到大,在父母的管教和引导下,她养成了做事有条不紊的好习惯,唯独在与陆河分手这件事上她犯了糊涂。她既没有勇气去接受和面对陆河突如其来的背叛,也不想像从前那样条条款款地理清两个人之间的种种转变,正是因为这一时的犹豫和放纵,让她走到如今这般剪不断理还乱的境地。
如果没有从父母那儿得知这一年来陆河隐瞒的种种真相,没有父亲语重心长的教导和母亲强自忍耐的哭声,可能她还会像从前那样继续扮鸵鸟逃避现实。如果没有黎邵晨突如其来的进击和表白,她可能会任由自己的感情天地像从前那样晦暗和混乱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