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泠被她的鼻血整得晕乎乎,算是小昏迷了一阵。她醒后刚睁开眼,就看到微火中,青年面无表情地拿着一大条毛巾,往她脸上糊。看到她睁眼,他就跟没看见一样,毛巾一下子拍在了刘泠脸上,发出一声脆响。
被打得好痛……
沈大人好是辣手摧花……
刘泠又觉得方才看到的沈宴哪里不对劲,她扯下盖住整张脸的毛巾,专注向背身朝桌边走的沈宴看去,终于确定了不对劲,“呦,穿这么整齐?”
竹青窄袖家常衣,青丝绦厢带紧束,云头履。乌发半簪半散,眉目隽秀,甚是器宇轩昂。
“呵呵,”沈宴语调平静,“我不懂我为什么要大晚上穿这么整齐。你懂么?”
“我也不懂。”刘泠想要正襟危坐,无奈流鼻血的后遗症让她很是虚弱,躺在床上,一动就头晕,只好歇下来。
沈宴瞥她一眼,就不再继续此话题。去端了碗药粥来,脚踢来一张椅坐在床边,把刘泠老鹰捉小鸡一样拎起来,不由分说地喂她粥喝。
“……”沈美人如此行事,好听点叫不拘一格,难听点就是虐待。刘泠好歹是郡主,身边人向来对她恭敬再恭敬,轻风细雨般待她。结果到了沈宴这里,沈宴对她这么揉搓来揉搓去,刘泠居然也忍了下来,没有坏脾气爆发——倒不是说她有多喜欢受虐,而是通常情况下,沈宴都能陪同她。比如她被他虐待中,沈宴心情也一定不怎么美妙。
如此良夜佳辰,有美人陪伴,沈大人怎么可以心情欠佳?
刘泠绞尽脑汁想找些话题来聊一聊,他喂完她粥,转身找帕子给她擦嘴角,刘泠就拽着他袖子,努力做出一副委屈求怜爱的模样来,“沈大人,我美么?”
她出门前,特意打扮一番,目的就是为了惊艳沈宴啊。
她不作死的时候,沈宴大部分时候虽然难说话,但还是没配合的。现在依然如此。为响应刘泠的话,沈宴客气的目光在刘泠脸上停顿了一下,他由衷感叹,“挺好看的。”
刘泠扬眉,“哦”一声,可怜兮兮的模样收回去了,摆着一张冰山脸看他,“血流成河的,鼻孔塞两团纸,看起来很‘好看’对吧?”
沈宴终于笑了,揉一揉她被折磨得煞白的一张小脸,温柔道,“这就是你的问题了。”
“我的问题?”刘泠一本正经道,“我因为身体原因流鼻血,算是生病。本应受关爱,你为什么要嘲笑我?”
“……”沈宴神情淡下去了,“那要看你是为什么流鼻血了。”
刘泠想厚着脸皮装糊涂,但她在沈宴的压力下,又觉得自己没什么不应该的。她刻意云淡风轻道,“沈大人,你莫要小题大做,这属于正常现象。我从来没看到男人光着身子,第一次看难免受到冲击。你不穿衣服来开门,不就是为了让我欣赏你的好身材吗?”
好强大的逻辑。
——你为什么要流鼻血?
——谁让你不穿衣服?
沈宴用奇异惊叹的目光盯着刘泠,缓缓点了点头,“嗯,谁让我在自己屋子里洗个澡,居然要脱衣服呢。”他语气这么严肃地说着反话。
刘泠低头忍笑,轻轻地伸手,扯着他袖口,摇了两下,算是无声地示弱,求沈大人怜惜,不要跟她计较了。沈宴垂眼,看到她拉着自己袖口的葱玉般根根长白的手指,并不开口。就是刘泠试探他的反应,靠过来依偎向他,他没推开,也没回应。
刘泠搂住他腰,到底是笑了,“下次我洗澡的时候,你看回来不就好了。你是我的男人,让我看看怎么啦?我流鼻血,本是对你好身材的最高褒奖,你该高兴才对。”
沈宴再次折服于她的强盗思维。她这样子,他是不是还应该谢谢她懂得欣赏?
沈宴起身,“好了你休息吧,我有事要出门。今晚……你再回去不方便,就在这里睡吧。”
沈宴要走?!
晴天霹雳降下来,刘泠一下子懵了。
沈宴看她一眼,他从来没说过他晚上不需要出门啊。锦衣卫来徐家老宅,真的不是为了给徐老将军祝寿这么简单。月黑风高,正是适合锦衣卫出动的时候。
刘泠低低“哦”了一声,靠坐在床头,低垂着眼看自己的手,没有强行挽留沈宴。她这时才明白,沈宴穿戴整齐,不仅仅是为了“防狼”,还因为他要出门。只是出门前,需要照顾一下她。
但她一下子觉得难过。
就是那种以为他全心全意,结果发现自己只是顺带的心情。
没有一个人,觉得她是重要的,独一无二的吗?
这世上没有一个人,可以第一在乎她,关心她吗?
永远是替补,永远是将就,永远是“我有苦衷,请你谅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