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难者的档案里有一张小女孩和父母的全家福,女孩笑容灿烂,月牙似地眉下长着一双明亮的眼睛,一双樱桃小嘴十分动人,皮肤白里透红,长发乌黑发亮,留着厚重的前刘海,穿着漂亮公主裙,坐在中央的椅子上,在父母的呵护下,像个集万千宠爱于一生的小公主。
小公主在遇难的那天变成了孤儿,家产被夺不算,还被送去了福利院,这样的变故即便是大人也难以承受,何况是一个稚龄的女孩。
算一算,这个女孩现在也已经30岁了,如果要复仇,也在情理之中,按照目前的情况看,她的嫌弃颇大,但在没见到人之前,一切都不能过早的下判断。
最后一名遇难的男孩倒是和她正好相反。
遇难前,家境贫困,虽有慈母呵护,但也有一个成天家暴的人渣父亲,每天都是伤痕累累的。
档案里是一张他的蓝底证件照,利落清爽板刷头下是两道像蜡笔小新一样的浓眉,又黑又粗,但不难看,显得他十分憨厚,他的脸型略显清瘦,皮肤黝黑,一对调皮的琥珀色大眼睛却是格外出彩,即使是静止不动的照片,那眼帘也好似会忽闪忽闪的,仿佛眼珠一转,鬼点子就来了,但拍照的时候,他似乎正努力装着小大人的模样,严肃的板着脸,欲笑不笑,只是小嘴儿一撇,露出了淡淡的米窝,看起来有点逗趣。
男孩名叫江允恒,12岁,大黑山虎头村人,遇难前正在山上玩耍,尸体是在火势最凶猛的地方被找到的,已经被烧得面目全非,经过与母亲的DNA比对,身份确认无疑,据说当消防队员将遗体抱下山,让他的母亲确认时,她因为刺激过大,疯了似的对消防员一阵乱踢乱打,然后夺过孩子的尸体不准任何人碰,痴傻了好半天,要不是后来体力不支昏厥了过去,连DNA都没法比对。
至于孩子的父亲就不提了,是个人渣中的人渣,孩子遇难的当晚他酒醉在家,不省人事,直到第二天下午酒醒了才知道儿子没了,听到会有赔款后,他就狮子大开口,索要巨额赔款,还把前来谈赔款的工作人员给打了一顿。
之后,孩子的母亲因为伤心过度,第二年就去世了,这个人渣父亲倒是健在,用光了赔偿金不算,连拆迁的补助费也花得所剩无几,现在靠打零工为生,因为饮酒过度,肝硬化严重,日子过得很潦倒。
按照这些情况来看,他是杀人凶手可能性也很低,一个终日酗酒的人,站不站得稳都是个问题,要怎么杀人?
皛皛又陷入了沉思,等回神过来的时候,已过了午夜,她将档案合上,准备回酒店休息。
刚出休息室的门,便看到林默靠在墙上,双手环胸,像是维持这个姿势很久了,见她出来了,脸依旧是面无表情的,眼睛却亮得格外有神。
她愣了愣,他怎么没去吃夜宵?
“看完档案了?”
“嗯!”看来,他是特地在等她。
“要回酒店?还是想吃点东西?”
“酒店!”她不能给他机会。
“那我送你!”
皛皛:“……”
他是感情太迟钝,还是假装不知道,她都拒绝得这么明显了。
“林默,你知不知道我的本职工作是什么?”
“知道,特警武术教官。”他不以为意的答道。
曹震关于她的事,还真是对他知无不言啊。
“既然知道,那你就该明白我不需要人送。”
他皱眉,“这和你是不是能打好像没什么直接必然的联系!”
她叹气,“即便徒劳无功,你也要做吗?我目前没有换男友的打算。”
“徒劳无功是指白白付出劳动而没有成效,但是我还没做,你怎么就能断言我会徒劳无功?”
这耿直劲儿真是让皛皛大开眼界,不过见了两次面,他竟然会对她这么上心。
“有没有女人说过你很缠人?”
“你是第一个。”
皛皛:“……”
好吧,不理他总行了吧。
她转身,直接往大门方向走去。
预定的酒店离X市公安局不远,步行20分钟就能到达的距离,她披上问景飒借来的外套,沿着大门外的马路往东走。
她在前头走,他就在后头跟着,她不说话,他也沉默寡言。
午夜时分,路灯明亮,灯光洒在地上,到处是蟋蟀的叫声,X市是个森林繁多的城市,树木的香气弥漫在空气里,嗅起来格外清新,一草一木,不像在白天里那样清晰,夜幕里的它们有着模糊、空幻的色彩,偶尔送来了一阵风,夹杂着更为浓郁的草木清香,没有一点都市里的尘嚣,身在这样的环境里,感觉心灵被净化了。
如果不是后头有人跟着,她一定会觉得很轻松,她也没有刻意的加快脚步,一如平常,因为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她没必要为此焦躁,但是林默巨大的存在感还是让她有了一点点不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