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脑中轰然一声。
如千万爆竹于头顶炸开,再烟火腾腾的撞进我肺腑深处,所至之处穿肌裂骨,血ròu横飞。
“哇!”
我喷出一口热血。
身后,掌风忽歇。
银影一闪,贺兰悠已经抢出,伸手yù扶我。
我却已惨然一笑,推开他,想迈步出殿,却腿一软,坐倒在门槛上。
我也不想爬起来了,gān脆以手支额,脑中思绪飞旋,努力于喧嚣的混乱中,寻回一丝清醒的神智。
这短短几个时辰,到底又发生了什么?
方家之事,除了近邪沐昕,负责侍候的流霞寒碧,以及守卫的挑选的最可靠的暗卫外,连弃善扬恶远真我都没有提起,不过弃善统管在京暗卫,那处别业是瞒不过他的,但我相信弃善,他个xing虽睥睨,本xing却善良,对外公忠心耿耿,永不会背叛山庄。
思索间,弃善却已到了身前,我浑浑噩噩抬头看他,他面有勃然之色,怒道:“是远真!”
我又是一怔,诧然道:“远真根本不知道京中据点,不知道方家避难之处!”
弃善呸的一声怒道:“他当然不应该知道,你可知,扬恶送完师傅回来,说师傅临行前提了一句,远真远真,千面双身,所以不仅是你,最近我们也什么都避开了他。”
“只是!”他愤然道:“他不知怎的便知道了,将方家满门被杀的消息透露给了方夫人,致她们投缳自尽,还假扮成近邪的样子,趁方崎伤心恍惚,说你已替她们寻得另一处避难之地,骗得她们乖乖跟他走了!”
他顿了顿,又道:“近邪扬恶已经追出去了。”
我颓然道:“他这些日子,一直没出过沐府,如何能那般准确的摸到暗舵?定然有人助他。”
甩甩头,不再思考,深吸一口气,我道:“此事定与燕王有关,先不必追根究底,救人要紧,师伯,助我。”
弃善伸出手,按在我肩,醇和真力如泉水般源源涌进我丹田。
我调息半刻,睁开眼,站起身,头也不回的道:“两位贺兰教主,你们要在这里处理家务事,我也有我的事要做,咱们各不相gān,如何?”
“只是,”我这句话却是对贺兰悠说的,“紫魂珠之事,不劳贺兰教主费心,你的好意,我是万万不敢受的。”
身后,沉默无声。
良久,却听贺兰秀川一声轻笑:“侄儿……我一直觉得你厉害,这一年来,你能将我bī至如此地步,真是不得不佩服……可惜现在,我突然开始可怜你了。”
他放声长笑,极其痛快,“侄儿,你可听说过,贺兰家难得的几个qíng种,都是什么样的下场?你若不知道,便去好好翻翻宫中教主密室最里间的那本册子,一定会很有收获……哈哈哈哈……”
笑声里,紫影翔若飞凤,瞬间穿越大殿,流光般掠过前方人群,紫袖翻飞间,笑声dàng漾里,血光飞溅,在雨幕中开出暗红的花,侍卫们如被割糙般,无声无息的倒下一大片。
不知为何,我突然觉得,他这一刻的笑声里,竟也隐隐有悲愤苍凉之意。
直起身,极目远眺位于西六宫内的撷英殿,今夜,我那个多疑的父亲,就宿在没有后妃的殿中。
我不去看身后的人,只淡淡道:“走吧。”
手指按上冰冷的照日剑,心却热血激烈,巨涛拍岸,悍厉不回。
父亲,你bī我如此。
事到如今,再无退路。
唯一战矣。
※※※
后宫。
此时正乱成一团。
几乎所有住有人的宫室,都于一夜间爆发怪疾。
呕吐腹泻,头昏口渴,心跳加快,手足抽搐。
太医们被焦急的宫人们扯着满头大汗东奔西跑,疲于奔命,在各宫之间鼠窜,惶惶然如惊弓之鸟,密集慌乱的脚步声响在雨夜的宫道之间,咚咚之声宛如地狱催命的擂鼓。
其实不过是看来可怕而已。
这伤神散不过是喜好恶作剧的扬恶偶一为之的玩意,以贯众,千层塔,及己等药糙,混合几样其余药物炼制而成,专用来惩治那些罪不至死却又需要教训的人,我对于炼丹制药向来无甚兴趣,不求甚解,我只管记得用就好了。
可惜,在去撷英殿的路上,我得到回报,父亲没喝下掺有药丸的茶,事实上,今晚,我自坤宁宫离开后,父亲便不曾进食饮用。
我接报后冷冷一笑。
无妨。
自有它法惩之。
远远看见撷英殿外,负责护驾和宫禁守卫的上十二卫侍卫亲军兵甲不卸,严阵以待,围了个里三层外三层,最外面一层,还是端枪平举,蓄势待发的火枪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