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卖部的老板把一包小浣熊干脆面放在柜台上,她小心翼翼地拿在手里,回到家不急着开袋子的封口,可以先把面揉碎,然后再打开,把调料包撒上,用手指捏一点碎面,每次一小口一小口地吃。
小卖部旁的电线杆子上靠着个流里流气的人,拦在她面前,一脸堆笑,“昔昔妹妹。”
勺子哥的趋炎附势,在佟冠楠面前轻易把她出卖,不愉快的记忆涌上来,钟未昔下意识向后退,背着小手看着勺子。
“别怕,昔昔妹妹,我今天来是向你赔礼道歉的,是你勺子哥不好,可那不能怪我,你也看到了,在帮里我就跟这个差不多大,轮不到我说话。”勺子用大拇指掐着自己的小手指比划,“我那么做也实在是没办法,怎么说我也是看着你长大的,和涵炎那么熟,算你半个哥哥……”
钟未昔实在不懂勺子哥怎么突然跑来说这些,一说一大通,又是套近乎又是诉苦,说他是怎么无奈,怎么被逼,怎么心里挣扎,让人听了心里怪怪的。
“勺子哥。”她等到他语句中有一点停顿,小声开了口,往楼梯口走,“我还要复习功课。”
勺子这次没拦她,在她身后热乎乎地大叫,“哎,我说昔昔妹妹,别忘了在楠哥面前替我美言几句……”
钟未昔脚步没停,飞快地跑上楼,跑得人气喘吁吁,虽然还不太懂勺子哥为什么会突然跑来说这些,但是她心里有一种奇怪的感觉,很不好的感觉。
天快黑了,钟柏龙和钟未染才回来,早过了平常家里的晚饭时间。
“哎呀,累死了……”钟未染娇娇的声音从门板外传来。
钟未昔在看一份以前的数学试卷,上面有几道题她做错了,旁边有她更正的答案,一定要吸取教训,同样的题目下次不能再做错。
不一会,外面有炒菜的声音,又过了半个小时,钟柏龙叫开饭,钟未昔放下试卷走出去。
钟未昔静静吃饭,斜对面坐着钟柏龙,钟未染倒是没看见,钟柏龙又叫了一声,钟未染才慢吞吞走出来,摸摸肚皮,没看桌上的菜,噘着小嘴说,“我吃不下了,刚才在麦当劳吃太撑了……”
钟柏龙想向大女儿使眼色已经来不及了,饭桌上陷入死一样的寂静。
钟未染说完才想起在麦当劳餐厅点完一大堆东西的时候,爸爸千叮咛万嘱咐,说过叫她保守秘密,回到家要只字不提。
钟未昔尽量让自己无动于衷地吃着碗里的饭,她什么都没听见,那麦当劳有什么好吃的,不就是汉堡,不就是饮料,不就是薯条,不就是油炸的垃圾食品吗?
她没吃过,也不喜欢吃这些,她只爱吃饭,只要能填饱肚子就行了。
可是她好象感冒了,鼻腔里干到泛酸,喉里的堵塞感一阵比一阵厉害,右手扒饭的动作变慢,机械地往嘴里一口一口地塞。
这感冒来势汹汹,好严重。
面前有一份热气腾腾的番茄炒蛋,是她最爱吃的菜,爸爸从来没烧过,因为姐姐不喜欢吃。
她刚刚乍一在饭桌上看到的时候觉得好惊讶,心里随即一阵开心,很明显,这是爸爸特意给她做的,给她在高考前加油打气用的。
晚上她躲在被窝里抱着妈妈的照片,一定要告诉妈妈,爸爸给她做番茄炒蛋了,爸爸做得可好吃了,是她吃过的最好吃最好吃的菜。
眼中蒙上一层泪意,她想以前感冒严重的时候又是流眼泪又是淌鼻涕,这没什么,很正常,是感冒的症状。
喉咙里一泼泼涌上窒息的疼,她再也吃不下碗,害怕饭到嘴里会混着眼泪吐出来,放下碗筷,说了声‘我饱了’。
沉重的脚步,灯光把落寂的背影长得老长,单薄而孤独,直到慢慢消失在房门后。
这时候的钟柏龙脸上一阵臊-热,让未染尽兴地吃完麦当劳,他回来的路上路过菜市场买菜,意外地决定晚上做一道番茄炒蛋。
未染不喜欢吃,直在旁边嚷,他只当没听到,因为对家里的小女儿存一份内疚。
他想就当给未昔一个补偿吧,谁教他偷偷让未染吃麦当劳来着。
只要听话,表现优秀,他不会小气到不满足孩子的要求。只是未昔这孩子实在让他难受,未染就不同了,他只要一看到就会心花怒放,别说吃麦当劳了,就是要吃大餐,他都会想办法让孩子吃。
奖罚分明,这是他对两个孩子的一贯态度,未昔比起未染天差地别,不给奖励也是理所当然的,现在家长不都这么做吗?
他没错,就算郑瑛今天还活着,他也会这么干。
身为父亲,他对未昔已经仁至义尽,和一帮没学好的小青年混一块,中考没考好,他咬牙借钱买给她上,钱到今年才慢慢还清。看她要考大学,他无条件支持,该做的他都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