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嫂子回来了?”沈青蔷一听,拔脚就往屋里跑去,进门就瞧见苏礼正坐在花厅里,指挥着一众婆子丫头在分捡东西,她看到苏礼之后就觉得鼻子发酸,满心的委屈都涌上心头,上前直扑到苏礼怀中就开始放声大哭。
苏礼被她的模样吓了一跳,也不知道是出了什么事情,见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根本也说不出话来,只好把她搂进怀里,打颜色让屋里的人都先退出去,自己轻拍着她的后背哄着:“好了,没事了,哭过就没事了”
沈青蔷直把气闷都哭出来以后,才觉得心气儿稍稍平复,有些不好意思地从苏礼怀中抬起头来,用帕子胡乱擦拭着脸上的泪水,抽抽噎噎地说:“早知道还不如跟嫂子去庄子上的好,在家呆着平白地惹气。”
“好端端的这是怎么了?”苏礼当真是被她哭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似乎也没听说家里出了什么事儿,“谁欺负你了?”
“表姐和新来的那个叶依蓉。”沈青蔷绞着帕子恨恨地说。
苏礼闻言笑道:“你跟表妹原本就不对付,这也就罢了,新来的叶姑娘又如何招惹你了?我可是听说那叶姑娘人很是温柔体贴,最近天天贴身儿照顾娘,很是得众人夸赞的一个人儿呢”
“不知道,反正就是不喜欢她”沈青蔷嘟着嘴道,“总觉得她假惺惺的,说话做事都假惺惺的,闲着没事不是想起爹娘,就是感伤身世的,动不动就眼圈红红的。”
“青蔷,叶姑娘的身世的确是很可怜的,她自幼家里遭逢那么大的变故,但是她当时并不记事,所以有她义父义母照顾,日子虽然苦却也过得安稳开心,但是人渐渐长大以后,先是义母病死,然后是义父重病,这些在她眼中都是琴爹娘的人,就要相继的离开她身边,这已经是一个很大的打击。然后她义父还将这样一个身世的秘密对她和盘托出,让她知道原来自己的爹娘早已经不在人世,而自己却甚至都不记得他们,这又是一重严重的打击。若是放在寻常人身上,说不定早就伤心过度、卧病不起。所以说其实叶姑娘已经很是坚强。她把对亲生父母以及义父母的感情,全都转嫁到娘的身上,她对娘好,其实不过是用这样的方式,来给自己那种“子欲养而亲不待”的痛楚找一个发泄的渠道,不要因为这样就觉得她是故意讨好卖乖,其实不过是个可怜的人儿罢了”
:“我只是在心里这么想想罢了,也没出去说什么的”沈青蔷被说得垂下头去,揉着衣角道,“听嫂子这样说,当初爹的死讯传来的时候,我也是伤心得很,之后很长一段时间,只要想到爹、看到爹给我买的东西,我都忍不住要哭一场,有时候做梦梦见爹,自己都会从梦中哭醒过来……叶姑娘心里肯定比我当初还要难受好几倍的,我应该多安慰她,而不是不理睬她。”
“这样就对了青蔷长大也懂事了,知道站在别人的立场去想问题了。”苏礼闻言笑着揉揉她的头发,“不过这点事儿就值得你哭成那样?是不是觉得她们把娘对你的疼爱都分走了?”
沈青蔷把刚才吃饭时候的事儿讲给苏礼听,然后还是很愤愤不平地说:“嫂子,你说说看,表姐这到底是什么意思,装得她好心好意似的,其实根本就是不想见我过得舒坦,她自己女红厨艺也都不会,早就到该嫁人的岁数都不着急,凭什么就要给我找个妈妈管着我学这学那?”
“你这孩子”苏礼闻言哭笑不得,“就这也值得哭鼻子?以后嫂子教你就是了,娘身子刚好起来,别为这点儿不值当的事儿惹娘生气”
第二百九十五章 七月半(二)
“我也不想惹娘生气,我只是气不过,她看表姐和叶依蓉就觉得人家什么都好,一见到我就觉得哪里都不好,东挑西捡,当着人家的面儿把我说得一无是处,我是她女儿,把我说得没脸她自己就好看?”沈青蔷想起来还是觉得气哼哼的。
苏礼闻言也有些无奈,这其实并不是什么罕见的问题,似乎当初在现代,也总是有这样的亲子矛盾发生,几千年的传统文化造成的客气和谦虚,使得人们都已经习惯于在别人面前隐藏优点,甚至变本加厉地发展为刻意贬低自己和自己人,以显示自己的谦虚和对别人的尊重赞美。
但是当这些被用到小孩子身上的时候,由于小孩子对这其中的深意不甚了解,所以只会觉得自己怎么做都得不到大人的认可,得不到夸奖,严重的会在一次又一次地被打击中,渐渐丧失信心,失去进取和探索的动力,变得平庸而碌碌无为。
也许是苏礼的现代教育观念,她对沈青蔷和严昱安都是表扬为主,发现问题才跟他们一起分析,找出问题的根源,肯定好的一面,然后讲明白为什么这样做是错的。所以在这样的环境下,沈青蔷就对沈母的“贬低”谦虚反应十分强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