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也好”苏禅拉着她的手道,“先找个地方给你躺下,我带了御医过来给你把脉,如今什么礼数都是虚的,你的身子才是最最要紧的”
锦之和半夏刚想要准备纱幔,苏禅微微一笑道:“用不着那么麻烦,我带来的这位太医也是女儿身,正好给礼儿好生瞧瞧”
随着说话,在苏禅身后一直跟着的一名女子越众而出,瞧着不过才三十出头的年纪,但是眉宇间稳重内敛的神色,让她看起来甚为可信。
苏礼对宫里太医的品级并不了解,更不知道面前的这个女子是个医女还是正式有品级的医官,尴尬着不知是该见礼还是如何。
没想到苏禅竟很是体贴地介绍道:“这位就是许沛萱医女,乃是太医令大人的独女,对妇人的病症很有精专,还是太后娘娘亲自下令,特别召入宫中为后宫女眷诊脉治病,虽说没有正式的官职品级,但却是个能在禁宫自由行走,在后宫颇受赞誉的奇女子。”
许沛萱上前屈膝行礼道:“见过沈夫人”
“有劳许医女”沈可也微微欠身回了半礼,而后依着她的要求在床上躺平,由着她把脉、看舌苔,又在腹部和腰部几处位置轻按,最后见她皱眉不禁忍不住问,“可是有什么问题?”
许沛萱面色略有些凝重地问:“听说夫人最近有食用燕窝,可是宫燕?”
苏礼没想到她仅凭望闻切就这么快得出结论,虽然微微一怔但还是颔首承认:“是,家中长辈知我身体虚弱,特意寻了少许宫燕为我调理身子。”
“那炖燕窝的方子可否给我一观?”许沛萱的神色很是凝重。
半夏接到苏礼使的眼色,上前两步呈上方子道:“这两日的燕窝都是照着这方子炖的。”
“只吃了两日?”许沛萱正在细细地看方子,听了这话猛地抬头向半夏确认道,“两日?”
“是,吃了两日,今个儿是第二日,昨个儿用了两盏,今个儿刚用了一盏。”半夏见状也知道这怕是关系重大,忙细细地说给她听,生怕遗漏了什么要紧的东西。
许沛萱紧皱的眉头微微松动,又再次上前给苏礼诊脉,半晌后轻轻颔首道:“没想到夫人身体底子差,虚不受补反倒是因祸得福,若不是这么快就胎相不稳,怕是也不能这么早发现方子有问题,再多吃上十天半月,怕是就已经难以调养。”
半夏实在按捺不住,急切地问:“医女大人,您是说我家奶奶身子无碍?”
锦之在后面使劲儿扯她的衣袖,陪笑道:“医女大人赎罪。”
“无妨”许沛萱的脾气倒是极好,“你们莫急听我细细从头说来。虽说燕窝在大户人家算是比较寻常的滋补品,而若是确切说起来,燕窝并不是药材,所以一般人食用的时候,都不会去找大夫开方子,而是自己根据经验或是其他人处听来的方子炖服,殊不知这燕窝的品种和搭配药材之间,也是有很多讲究的。”
半夏听她这么半天还没说到点子上,心里着急得很,但是见苏礼听得仔细,连以前最最耐不住性子的苏禅都安静地在听着,只好将险些脱口的催促之言吞回去,继续耐着性子听下去。
“这张方子的确是炖燕窝滋补的方子,即便是找寻常大夫来瞧,怕是也只会说,这方子是即将临盆前月余服用为好,而夫人身子孱弱虚不受补,用此方子非但不能固胎反倒会引起胎动不稳甚至滑胎。”
她说一句半夏就跟着点一下头,直到最后已经满脸的钦佩之色:“医女大人都说得分毫不差,难怪娘娘特意要带医女来给我们奶奶诊脉。”
但是许沛萱却并没有因为被夸赞而露出笑意,依旧沉着面孔道:“这方子的确是临盆前吃有滋补效用,但唯一有问题的是,这个药方是针对血燕而开,若是用寻常宫燕或是毛燕,非但不会有滋补效用,反而会因为其中的药性与燕窝相冲,反成了害人不见血的毒药。”
苏礼的瞳孔猛地收紧,沉声问:“若是我没发现不适继续服用燕窝,之后会有什么后果?”
许沛萱倒也不毫不掩饰,直接道:“若是再多吃半月余,即便不会滑胎,孩子生出来也会有不足之症,能否成活也很难说,最要紧的是对母亲伤害极大,若是未能及早发现,很容易日后都不能再有孩子。”
“那现在呢,会不会对孩子有影响?”苏礼突然伸手猛地扣住许沛萱的手腕,上身都因为用力而抬起。她没有问自己,或者说她根本就没把许沛萱最后几句话听进心里,她心心念念的都是孩子,而孩子会不会有事,是她目前全部的关注。
“只要夫人按照我开的方子服用半月,定然会没有任何影响。”许沛萱似乎对此已经司空见惯,左手腕被苏礼用力捏得一圈红印,却没有缩手或是挣脱,声音也依旧稳定,带着一种让人心平气和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