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赐的被褥床垫上扎着耀眼的黄绸,惹得两旁的路人都议论羡慕不已,队伍的最后是几乘朱红暖轿,里头除了苏文氏,还有另外请来的全福之人,一道去沈家给新人铺床。
沈夫人早早地在前厅候着,见人到了忙迎出来客套,不住口地夸赞婚床精致漂亮,对苏礼绣的床帐更是赞不绝口,倒是个半分也不肯失礼人前的。
苏文氏见她这样做派,虽说不喜她的为人,但还是觉得放心不少,总比那些个没脑子,当面就拆台的蠢女人要强得多。
婚床安置在新房的东面靠墙,两个全福媳妇上去铺上床毡、大褥、摆好被子枕头,然后挂起喜帐。然后才请苏林氏上前添喜。
所谓添喜就是在婚床上洒满各式喜果,如红枣、桂圆、荔枝干、花生、红豆等等。苏林氏公婆父母都在,膝下有儿有女,如今还有身孕,是最最合适的人选。苏文氏之前合计了许久,找不到其他合适的人,最后还是去央了苏林氏过来。
老太太生怕让苏林氏动了胎气,在宅子里下了噤口令,对大爷的事儿谁也不敢提起,不然她这会儿哪里还有心思来给苏礼添喜。
婚床全都安置妥帖,沈夫人拿出一把百年好合花样的锁,当着大家的面锁了新房的大门,然后将挂着五彩丝绸的钥匙交给苏文氏保管,这期间新房就不许人再进出走动,知道大婚前一日,苏家来送嫁妆,再由苏文氏来打开新房屋门。
安床从头到尾极为顺利,沈家还请了好多管家太太、奶奶来凑热闹,吃过午饭大家又说笑了一阵才各自散去。苏文氏在亲戚面前露脸,昨天不顺的心情便觉得排解不少。
晚上全府上下庆冬至,全都换得簇新的衣裳,连老太爷也被换了里外全新,四老爷的事儿还压着在查,所以晚饭的时候他们夫妻也在席上。家里诸人都各怀心思,结果晚饭的时候话题居然一直围绕着苏礼的大婚,饶是她不觉得结婚有什么可害羞的,也被说得有些吃不消起来。
刚被人打趣了几句,她借着说出去透气,起身走出房间,披上大氅走到廊下,谁知却见廊下早早地便坐着个人,灯笼的光线昏暗,她走近才瞧出原来是苏祾,心里就觉得一紧,自己最近忙昏了头,现在刚察觉苏祾竟是安稳了这许多天,感觉十分不像她的作风,按理说以她的风魔程度,自己快要出嫁,她定是要在自己出门子之前动手的,可如今却是平静的诡异。
心里虽然这么想,但她还是上前打了个招呼:“五妹妹,怎么不在屋里吃酒?”
“在屋里看着你被人捧被人夸吗?”苏祾眼皮都不抬,“还不如我在这里清静。”
苏礼见状也不恼,只道:“那我就不打搅妹妹了,我出去随意走走。”说吧便领着半夏朝花园子过去。
“姑娘,大冷天的您跑出来做什么?”半夏唠叨道,“上回的风寒刚好,这没几日就要大婚了,您都不注意身子。”
“我不过是听人说园子里有处梅花开得正好,想去瞧瞧罢了,你瞧你这些话。”苏礼知道她是关心自己,但还是逗她说,“我看你是跟宋妈学得越来越唠叨,小心以后找不到人家要你。”
“姑娘这是要大婚了,说话也不机会了?”半夏被臊了个大红脸,“什么话都往外说了!”
院角处果然有一小片梅花开的极好,微黄的花瓣在月光的映衬下有些呈半透明状,在边缘处似乎镀上一圈光晕,偶有微风吹过,香气伴着花瓣朝人袭来,连半夏都忍不住道:“真是太美了!”
主仆二人都不说话地站着,忽然远处传来好几个人的呼喊:“四姑娘?四姑娘您在哪儿?”
苏礼被吓了一跳,以为出了什么事情,忙不迭地带着半夏往回走,在半路遇到来寻她的丫头,一问才放下心来,原来是苏禅又假托文家表姑娘的名义来找苏礼过去,估计是一个人过节觉得寂寞了吧。
这让苏礼胡润想到现代那些做人小老婆的女子,每逢年节,男人都是在家跟老婆孩子团聚,只留下她自己独守空房……她摇摇头赶走自己的胡思乱想,回屋换了衣服便从角门出去,见卫柏和马车已经都在门口候着。
“见过卫大人!”苏礼上前见礼,便扶着半夏的手上车去,谁知走了许久,苏礼估摸着该到地方了,掀开帘子一瞧外面却是不认识的地方。
“卫大人,您这是什么意思?”苏礼质问道,“不是三姐姐找我吗?”
“是!”卫柏闷声道。
“那这又是什么地方?”苏里继续追问,“大人若是不给出个说法,那我就跳车了!”
“我……你别急,我带你去个地方,用不了多久的!”卫柏这回倒是少见地多说了几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