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今天也的确是乏了,光那按品级大妆,就累得不轻,又在冰冷生硬的地上跪了那许久,虽说心里高兴但身子确实觉得劳累不堪,见苏礼将事情揽过去,又寻思着本来就是给她的东西,便就点头允了,自己由玉珍伺候着到里头去睡了。
苏礼在后头添了句道:“玉珍姐姐伺候老太太睡下便过来吧,我年幼也不知该如何审问,有姐姐给我听着点儿,我心里也有底。”
等丫头们都随着老太太走了以后,屋里只剩苏礼、半夏和刘妈妈三人,苏礼在榻上坐着,不紧不慢地喝着茶水道:“说罢,为何偷我的耳坠子?”
夜荷猛地抬起头来,瞪着苏礼道:“您明知道奴婢没偷您的耳坠子!”
“呵呵,果然是个聪明的!”苏礼笑着,随后压低声音道,“既然聪明,那我也不跟你绕圈子,做个交易如何?”
“姑娘说笑了,奴婢不过是伺候人的,哪里敢跟姑娘做什么交易,也没东西跟姑娘交易。”夜荷果然如锦之所说,是个挺有烈性的。
“既然是交易,自然是各取所需,你且别忙着拒绝,听听我给你开出的条件再说。”苏礼喝了口茶接着说,“我给你的好处便是,我带你妹妹去夫家,不会让她做妾做通房,会给她寻个好亲事。你弟弟若是想跟我去夫家也行,我让他跟着账房或是管家学徒,在外头帮我管庄子,若是想跟着我两个哥哥做个书童,日后再谋出路也行。至于你娘,愿意留在府里也无妨,若是不愿,我便一道要过来,也不是什么难事。”
夜荷微微变色,半天才问:“奴婢一没钱二没权三不受宠,姑娘怕是要白花心思了。”
“我不缺钱,不爱权也不用你受宠。只要你知道的秘密,你肯说出来,那你娘和弟妹我都负责安置,你若不肯说出来,那我也不过就回了老太太,把你打死了事,至于你娘和弟妹日后如何,就全看她们各自造化了。”苏礼依旧不紧不慢地说。
“奴婢有什么秘密……”夜荷这会儿说话声音已经微微颤抖,呼吸也急得粗重起来。
苏礼知道夜荷心里已经不太平静,她将手里茶盏往桌上一放,清脆地声音惊得底下的人身子一抖,她笑着说:“你不用害怕,阖府上下都知道,我是最护短的主子,只要一心跟着我的,我绝不亏待,不过话又说回来,那些跟我对着干的,到目前为止,似乎还没有一个压过我的。”
“姑、姑娘想知道的,可是四老爷的事儿?”夜荷终于屈从了,她颤抖着问出来这句话,人就好似个泄了气的皮球,登时委顿下去。
苏礼再次端起茶盏,笑着抿了口茶水,轻声道:“你既是个聪明人,等会儿玉珍过来以后,该怎么说不用我教吧?”
两盏茶的功夫过去后,玉珍才满脸歉意的过来道:“让姑娘久候了。”
“姐姐说得哪里话,伺候老祖宗要紧,我这里等等有什么妨碍,正等着姐姐还没开始问呢!”苏礼让半夏搬了绣墩过来给玉珍做,“那咱们就开始问吧?”
“都听姑娘的,奴婢在一旁看着学着就是了。”玉珍忙谦虚道。
“夜荷,你为何要偷走老太太赏给我的耳坠子?”苏礼见状便也不再假意客气,客套话谁也都知道是假的,说一句大家面上好看便罢了,要是没完没了,那可就真是没趣了。
“回、回姑娘的话,奴婢是想偷些东西换钱,然后逃出去,府里没法呆了……”夜荷的演技倒是不错,不过话虽说是假的,但瞧着情绪却像是真的。
“逃出去?”苏礼诧异道,“你是府里的家生子,如今还跟了大哥,府里是短你吃穿还是缺你用度了?怎么就没法呆了?”
“奴婢今个儿既然被拿住,便也没打算活了,可有些话却要对姑娘说个明白,不能就这样带到地府去。”
夜荷抹了把脸接着说道,“奴婢是被四老爷逼得没法子了,如今已经是对不起大爷,不能再瞧着他害别人了。”
“你这话越说我越是糊涂,怎么又扯出四叔来了?”苏礼佯装怒道,“让你交代着耳坠子,你攀扯出来这么多做什么?”
“姑娘且听奴婢说完,大爷没有子嗣乃至如今的情形,都是四老爷害的,是四老爷让奴婢在大爷吃的东西里下了药的。如今老太爷要不行了,四老爷又开始要打三爷的主意,说他上头的落实都绝户了,那爵位就是他的了!”夜荷一字一顿地说出这番话,将满屋子的人都镇住了。
屋里顿时静得只能听到众人的呼吸声,偶尔夹杂着外面风雪的呼啸声。“啪!”一声响动惊得满屋子人都出了身冷汗,这才瞧见苏礼将手中的茶盏朝夜荷砸了过去,没掌握好远近,摔在夜荷面前的地上,溅起四下的碎瓷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