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妈见老太太没有反对,便躬身应诺着下去张罗。
这会儿功夫轿子也已经到了面前,苏礼扶着老太太上轿的时候,只觉她微微用力握握自己的手,轻声道:“好孩子,今天多亏有你。”老太太的轿子刚走,苏礼便也撑不住一屁股坐在廊下。
等苏礼再醒过来的时候,外面的天色已经黑透,她四下看看确定是在自己床上,这才出声唤道:“半夏……”一开口就觉得自己喉咙有些灼灼地疼,声音也带着沙哑。
“姑娘,您醒了?”半夏手里端着檀木托盘,刚掀开帘子进屋,见苏礼醒了忙将托盘放在一旁,朝外招呼锦之一同进屋伺候。
“这是什么时辰了?我睡了多久?”苏礼觉得自己头昏沉沉的,也不知是睡得不足还是睡太多了,浑身上下的疲劳丝毫没有因为睡觉而得以减轻。
“这会儿刚刚戌时初刻,姑娘不过才睡了两个时辰,奴婢服侍您用点儿粥或是汤水,再多睡会儿吧!”锦之见苏礼欲起身,忙上前扶着她,在她身后垫上个粟玉米芯苏绣软枕。
“娘的身子怎么样了?可请大夫瞧过了?”苏礼急着问苏文氏的情况。
“大夫一直在老太爷房里伺候,太太不许人去请,说自己歇歇就好……”半夏瞧着苏礼的面色难看,越说声音越小。
“胡闹!”苏礼气得胸口不住起伏,猛地咳嗽几声才说,“家里的大夫没空难道不会去外头请?”
“姑娘您别动气,您连着累了这两日,身子怕是有亏虚,再动肝火对身子不好!”锦之见苏礼生气,忙上前劝慰道:“今天家中事情这般繁杂,太太说这个当口找人去请大夫,弄不好要被人说闲话的,今个儿姑娘在家里和外头人面前都这么露脸,本就被那么多双眼睛盯着,要是出去请大夫折腾,传出去要被人说太太恃宠。”
“那有病也不能就这么拖着啊!”苏礼寻思片刻招呼半夏道,“哥哥应该已经回家了,你去让他出门请大夫,然后去娘那边,着人把角门打开,那边素日都是锁着的,也没人看门,园子进而都是自家的人,不碍事的,即便万一传出去风声,便只说是哥哥心疼娘亲,自作主张便是了。”
半夏应诺着下去,锦之上前将一梅花式填漆炕桌放在苏礼身旁,从檀木托盘中端上几个盘子碗的,苏礼瞧着无外乎是粥,汤和几小碟酱菜之类,看着就没什么胃口,皱眉摇摇头说:“都拿下去吧,我不饿。”
“姑娘昨晚一夜未睡,今个儿从早到现在更是粒米未进,怎么能说不饿呢!”锦之只能软言劝她,“即便是姑娘不觉得饿,那胃肠也该饿了,好歹少用几口,暖暖胃口也好的,不然这样再睡下,怕是要把胃饿坏的。”
“老太爷和老太太那边如何了?”苏礼扭头来问。
锦之见她执意不吃,只好先将那桌子端到一旁放下,才回话道:“老太爷还是那样,人一直昏睡着,好在汤药还能送下去,听奴婢娘说太医都说,如今不过就是靠药材吊着命,能多捱一时算一时罢了。下午京中大小官员,什么皇商世家的,全都有人来瞧,老太太推说在祠堂念经,好歹歇了一歇,一直是大老爷和二老爷在外应酬,女眷们是二太太和五姑娘张罗的。”
“对了,老七的丧事……”苏礼听到锦之说五姑娘,这才想起今日家中还有丧事。
“七姑娘还未及笄,而且如今老太爷这般情形,更加不能办丧事,老太太原本说让拖出去焚化就随便埋了,后来也许是为了给老太爷积福,也许是被四太太哭得烦了,便允了在家停灵一日然后拉出去下葬。”锦之跟苏礼讲着,“可怜七姑娘,小小年纪就去了,还要落个孤魂野鬼的下场。”
“孤魂野鬼?”苏礼不解地问。
“是啊,七姑娘还未成亲,又是自尽,只能葬在外边儿,不能进墓园的。”
说着话书雪拎着热水进来,跟锦之一起伺候苏礼洗脸洗手,锦之忍不住劝道:“姑娘,您哪怕是没胃口,也少进几口可好?是不是这几样不合您的口味,您想吃什么奴婢去给您做。”
她说完半晌也没听见苏礼说话,抬头一看苏礼愣愣地不知在想什么,忽然就说:“你们给我找身素色的衣服,我去送送七妹妹。”
“姑娘,都这么晚了,停灵的地方阴气重,要不您明早再去吧!”锦之没想到苏礼竟说要去拜灵,忙劝阻道。
“让你去准备就去准备!”苏礼皱眉道。
锦之见状只好吩咐书雪去拿衣服,又不放心地嘱咐道:“去拿那套玉色如意云纹缎裳,再把梳妆盒跟首饰盒一道取来。”如今老太爷卧病在床,白色却是不能穿的,但去拜灵又不能穿得鲜亮,只能这样折中取个靠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