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尽于此,裴金玉觉得自己已经说的很明白了,她像来时那样,姗姗地走了出去。
代王愣在原处,看了看梧桐树下的光影,又看了看远处的云。
他不是不想相信,而是不敢。要知道,这种相信是要赌上性命的。
代王的忧虑裴金玉知,只是装着不知而已。
其实连她自己的内心都是混乱的,她觉得她应该相信她爹。
可是丢失了的记忆不知道到底记载了什么样的事情,她选择相信的时候,又会因着不记得从前而隐隐不安。
到底在不安什么,却又是说不清的。
这些,她当然不会说给代王听。如果她爹都不能完全相信,更何况是代王呢。
别说什么感情不感情的,这世上唯有血缘最亲,至于爱情,谁知道会不会是自己一时被迷住了眼睛。
哪怕裴金玉现在就觉得自己被代王迷住了眼睛。
明明已经分开了,还总是想起他快步走来,一把拉过自己的情景。
不过虽说眼睛被迷了,幸好脑子还算清醒。没有说什么“我爹要是害你,我也不依”的小女儿话语。
皇权不容人挑战。裴家是从林家人的手里接过了帝位不错,可现在这把交椅已经是裴家的了,这就不许人挑战,就算是林家也不可以。
同时,裴金玉也在想着她和代王已婚的事情。
为什么她爹不说?难道是中间出了什么事情?
这些当然是不能直接问她爹的,倒是可以问一问她娘。
裴金玉出了凤栖宫,就直接去了她娘的百安宫。
和她娘一起,又见了一次代王,没有搭话,代王不过说了几句应景的话,就知趣地告退了。
代王一走,裴金玉故意几次张口,欲言又止。
楚氏道:“有什么话还不好和娘说一说吗?”
裴金玉似不好意思地道:“母亲,昨夜我居然梦见了我和代王成亲。”
她还在心里想着,若是楚氏说她“好不害臊”之类的,至少有八成的可能代王是受人愚弄了。
谁知,楚氏惊讶地道:“金玉,难道你想起了丢失的记忆?”
裴金玉心里一沉,已经确定了她确实就是代王的妻。
就听楚氏又道:“也不知你爹心里是怎么想的,他也不是对代王不满意。我猜很可能还是因着你嫁代王那时的不得已,你爹最讨厌的就是被人逼迫……”
裴金玉只觉云里雾里,道:“娘,你说的什么,我怎么不明白呢?我不过是做了个梦而已。”
楚氏“啊”了一声,纠结片刻,还是决定要顺从夫君,这就故意岔开话题,道:“睡得不好,我让人给你熬一碗安神汤。”
裴金玉的心彻底乱了,随意地“嗯”了一下。
母女两人又说了几句,裴金玉也告退了。
一回到自己的寝宫,裴金玉就说要沐浴。
诓走了其他人,却特地留下了嘉荣自己。
这时,裴金玉板着脸道:“嘉荣,本宫问你,你是父皇的人还是本宫的人?”
嘉荣怔了一下,随即道:“长公主既然这么问,自然是将奴婢当做了自己人,奴婢不是个不识抬举的,长公主想问什么尽管问,奴婢一定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且出了这个门就会忘记长公主问过什么。”
裴金玉已经脱去了衣裳,赤着脚踏进了浴桶里。
她道:“本宫也不问你复杂的事情,就想让你说一说本宫……还有代王小时候的事情。”
嘉荣眨了眨眼睛,大概知道长公主想问的是什么了。她试探性地道:“长公主是想知道自己十岁前的事情,还是十岁以后呢?”
裴金玉却道:“本宫只想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和代王成的亲。”
嘉荣心道了句果然,小心翼翼地道:“这正是奴婢说的十岁前和十岁后的区别。”
裴金玉愣了一下,恍然大悟,原来自己十岁的时候就和代王成了亲,这还真是……十足的少年夫妻。
她想了想她娘说的那些话语,又道:“本宫和代王因何而成亲?”
嘉荣犹豫了片刻,不得不如实说明:“长公主没有及笄就嫁给了代王,是因为……要给代王……冲喜。”
居然比她预想的还要坏。裴金玉静静地坐在浴桶里,没再言语。
嘉荣则又道:“起初皇上因此而不满意代王,没少为难他,后来也对他很好哩。”
裴金玉不动声色地问:“父皇真的对他很好?”
嘉荣道:“奴婢在长公主的面前绝对不会说谎。”
裴金玉没再做声,又重新在心里衡量了一下她与她爹,还有代王,三个人之间的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