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景阳勾起唇角,洒然道:“我怎么能像萧策这样自己选择呢。当时是罗太傅选定的题目,我记得是《子罕》的‘千军可夺帅也,匹夫不可夺志也。’”
“这句很简单嘛!”萧紫依不以为然地悄声说道。
萧景阳笑笑不语,这种出阁讲学在他看来只不过就是走个过场。毕竟他在很小的时候就被封为太子,这时全朝野上下都知道的事,平时便有无数的机会给父皇和群臣考察他的品性,他不至于要用这么一个形势来表现什么。
但是萧策不一样,这次是他第一次正式出现在政治舞台上,所以也就不难理解他为何要坚持自己出来讲学了。萧景阳儒雅的脸上笑得很温和,可是眼神却一点都不减犀利地看着台阶上侃侃而谈的萧策。
萧紫依不满地嘟囔着:“可是他怎么选这个论题啊!唯女子与小人为难养也,也亏得他能讲的出口,他不是小人儿吗?他不是女人生的吗?”
萧景阳失笑道:“我原来听说他选的可不是这个论题哦。前一阵我见他还捧着《中庸》在看,突然换成《论语》里的这句,我猜十有八九是因为紫依你。”
切,萧紫依咬着千层糕往台阶上看去,正好对上萧策挑衅的目光,两人互瞪了一眼,随即撇开视线。
“萧策的学识真的很渊博,引经据典精通儒学,怪不得罗太傅对他赞不绝口。”萧景阳语气轻松地感叹道,萧紫依微微在其中听到了那么一丝不甘心。
萧紫依仰头看着萧景阳的侧面,看着他眼中的失落,不禁安慰他道:“皇兄,你嫉妒他做什么?有些树注定是以后用来当地板被人一辈子踩着,或者用来做横梁立柱支撑房屋的。可是有些树生来就是要做最顶上那个宝座而生的。虽然有的季节满是青绿的树叶,到下一季就发黄,甚至落叶满地,仅存秃枝。可是尽管如此,该是什么树,就是什么树,不会有任何改变的。”
萧景阳侧耳细细倾听,若有所感。许久之后叹气道:“紫依,要我来说,你讲的要比萧策讲得好多了。虽然这么白话,可是却很有道理。”
这到底是褒还是贬啊?不过管用就好嘛!萧紫依见萧景阳又恢复了平日的傲气,心满意足地继续吃起点心来。她也说不清为什么会出言安慰他,但是总觉得那种失意的神情出现在他脸上真的不可思议,她不想看到。
“不是皇兄哄你开心哦!”萧景阳见萧紫依不以为然,笑着说道,“萧策的这些话肯定在台下自己背了好多遍了,哪有你随口拈来的惬意?”
萧紫依弯起唇角,带点恶意地吐槽道:“说不定,他坚持要自己讲学,就是怕那个罗太傅给他出个自己不会的题。自己选择的话,就可以好好准备了。”
萧景阳忍住狂笑的冲动,捂着肚子低声道:“也许真是这样。当年我一晚上都没睡好,就怕罗太傅出的题我答不上来。天啊!紫依,你真是邪恶。怎么会想到这点?”
以己度人喽!萧紫依撇撇嘴,若是换做她,她也会这么做的。
萧景阳这些天头一次心情这么爽,发觉了吐槽的好玩之处的他继续说道:“这么说来,萧策还有一点也很可疑。”
萧紫依八卦地把头凑了过去,低声问道:“什么什么?快说。”完了,眼看大周朝这么英明神武的太子殿下就要被她带坏了,可是偏偏她还挺期待的。
“他经常在引用完一段长篇大论之后,会特别讲述父皇曾给他讲到这一段时,对他的谆谆教诲。本义是什么,微言大义何在。他把父皇的大招牌一放,哪位师傅还敢多言质疑他啊?”萧景阳不屑地说道,“听听,这不就是?”
萧紫依竖起耳朵,只听萧策认真地讲道:“予常侍父皇左右,闻皇父教诲道,最难处者小人,最难防者亦小人,一旦稍有不当,就会被他们所欺。览前代小人误国的事,皆因为上面的人信任他们的缘故。所以,要切切不忘这些。”
“噗哧!”萧紫依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来,满口的糕点都喷了出来。
她这一笑不要紧,要紧的是全殿的人全部齐刷刷地把目光对准了她,和站在她旁边的萧景阳。
萧紫依连忙尴尬地用袖子把嘴边的糕点渣擦干净,讪讪地笑着。被这些老头子和未来的老头子紧紧盯着,感觉可真是别扭啊!
就在萧紫依想蒙混过关的时候,只听萧策丝毫不退让地高声说道:“看来有人对予之所见略有异议,不知可否上前一说?”
萧紫依把糕点往袖口里藏的动作一僵,抬起头来正好看到萧策看好戏的眼神,心下一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