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就是国庆节，晚自习免了，陶千凛赶着去利源大厦，这个时间说不定能遇上姜爱。

姜爱跟他不一样，醉了以后酒品差，还不记事，第二天照常打招呼。他总是担心姜爱记起什么，一面又遗憾她全忘了。

走了一段路，舒繁繁追上陶千凛，气喘吁吁的：“不让我说，我偏说！我就要骂！她是扫把星！她全家都是扫把星！她爸妈把我爸爸害死了，你知道这些年我们怎么过来的吗？我妈为了养我，供我上学，每天睡不到5个小时，一个人打两份工……”

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话也说不完整：“我，从全班倒数，拼命学拼命学，不敢停下来才考上三中——因为我妈妈买不起学区房。我不像你这种有钱人……”

陶千凛默了片刻，低声道：“你错了，我也是考进来的，我家没有学区房。”

顿了顿，他斟酌词句又道：“那场车祸，就算是她爸妈的错，但跟她没有关系。”

舒繁繁哭红了眼，吼道：“她爸妈的错，她就应该承担！”

片刻后，琢磨出陶千凛的意思，她忽然笑着问：“就算？本来就是她爸妈的错！凭什么算在我爸头上！”

四周都是围观的同学，陶千凛忽然觉得自己很残忍，可到了现在，他不得不把事实澄清了：“那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警察把过失归咎于你爸？你有没有想过那时候你爸是酒驾！”

舒繁繁骤然愣住，她瞪着眼睛，豆大的泪珠往下掉：“……不可能。”

“你爸，也害死了她爸妈。”

舒繁繁不断地重复：“不会的不会的不会的！假的！不可能！”

陶千凛舔了舔gān燥的唇，道：“是不是假的，回去问问你妈。”

六年前，舒繁繁还在读小学，不排除她妈妈有意隐瞒了这件事。

一不留神就快到六点半了，姜爱最近都是准点下班，现在应该……陶千凛揣回手机，转身却看见姜爱在不远处，脸色煞白地站着。

“小爱姐，”陶千凛快步走过去，“你来多久了？”

姜爱迅速低头，眼神飘忽，说话磕磕绊绊：“我，我听说有部电影不错，想请你……不好意思，我不舒服，先回家了。”

陶千凛不等她动，抢先一把拉住她的手腕，柔声道：“我送你。”

第21章

姜爱擅长什么？除了国画，还有伪装。陶千凛拦了一辆出租车送她回去，他坐副驾驶，姜爱独自坐在后排。从后视镜里看到的她表情平淡如水，似乎刚才的状况并没影响到她。

下车后，陶千凛忙着付钱，姜爱先上了楼。陶千凛动作很快，几步追上，触碰到她的手臂才发现她一直在颤抖。

“你还好吗？”

“放开我……”

“放开！”姜爱用力掰开他的手，摸出钥匙试图开门，然而她连钥匙孔都插不进去。

陶千凛帮她打开了，想陪她一起，却被挡在外面。

她并不看他，两只手把着门，嘴唇惨白：“你让我冷静一下……谢谢。”

“冷静？小爱姐你这样不行！你让我进去，有什么事我陪着你好吗？”

姜爱没说话，摇着头“砰”一声带上了门。

姜爱的情况很糟糕，非常糟糕，极有可能复发。可是复发什么呢？陶千凛一点都不了解她的病，他不知道她是抑郁症、躁郁症，或者什么别的病症。

但他有不详的预感——姜爱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会不会想不开？

艹！他后悔说话真相了，至少该换个时机，别让姜爱听到！

陶千凛摸出烟点着，深深抽了一口。姜爱现在能依靠的只有他，他不能自乱阵脚。

这时候能找谁帮忙？谁跟姜爱亲近……田晗！

陶千凛找号子要了田晗的联系方式，他在电话里简明扼要说明情况，田晗似乎正在开车，听说后当即往回赶。

田晗比他镇静多了，她说先稳住姜爱，跟姜爱说话，不管说什么，先转移注意力。

说得对，姜爱思绪混乱的状况下很容易走极端，现在最重要的是分散她的jīng力，让她别往坏事上想。

他又抽了一口，索性坐在门外跟姜爱闲话家常：“姜爱，你能听见吗？”

“姜爱，我想这么叫你，想了很久了。你不说话，我就当你答应了。你就在门后吗？”他敲了敲门，一分钟，两分钟，等了很久，没有任何回应。

“想跟你说说话，又不知道从哪开始。随便吧，讲到哪算哪。”他把头靠在门上，轻轻地吁了口气，“我爸是影视公司的VP，我妈是合资企业的高管，读初三之前，他们每年都会带我外出旅游。”

“国内的景点，印象最深的是北极村。我们特意选在冬天去的，将近零下四十度；早上快八点才日出，下午三点半就日落了。一出门到处是雪，那里房子建的都不是很高——可能是因为日照少吧——被积雪覆盖以后，像童话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