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余时间,李信都陪着闻蝉,目不转睛地等着她醒来,要第一个确认她的平安。
闻蝉醒后,与李信逗弄了一番自己的女孩儿。她疲惫又酸软,哪里都不舒服。被抱于李信怀中,看夫君一本正经地抱着襁褓,闻蝉勉强露出笑。李信摸摸她的头,温柔道:“累了就先睡。等你醒来,我再教你怎么抱孩儿,喂孩儿奶……”
闻蝉:“……”
虚弱中,她还是敬佩了夫君一把:“你连这个都比我知道得快又多啊……”
她初为人母,她尚未学会怎么抱孩子。孩子窝于她臂弯间,她颤抖着大气不敢出,李信就已经能抱着孩子哄她不要哭了。也许是初为人母,多愁善感又敏感十分,闻蝉敬佩了李信一把,又感慨自己什么都比不上李信。
她只能安慰自己,幸亏李信生不了孩子。他要是都能生孩子的话,还要她干什么呢?
闻蝉力所不及,只清醒了一会儿,眼皮耷拉,困顿无比。李信便让她继续睡,什么都不要想,把亏损的精力补回来。李信一回来,接手了闻蝉身边的所有事。仆从们有了主心骨,忙碌着照顾翁主与小娘子。
生子于女子向来耗损严重,更何况李初的出生是早产,还得再算上头胎的难度,加上那晚什么都没有的简陋条件。到最后,医工说女郎体虚,要费心大补一番。医工心中慨叹闻蝉的可怜,见了李初后,诊断说小娘子健康无事。
然到底是个小娘子。
医工叹想,若是男郎就好了。
他见多了生子的艰难,世人又多重男强于爱女,往往头胎娘子,为生一个男郎,受的罪还得一遍又一遍。
李信是什么人呢,他一眼看出医工那怅然若失的表情。他唯恐闻蝉有恙对方又不说,在闻蝉面前李信不表现,出了门后,强逼着这位医工说他隐瞒了什么。医工被李信的翻脸无情吓得一哆嗦,连忙说了实话,言自己不过是忧心女郎的生产困难、世人不体谅而已。
李信冷言:“多事。”
门甩到老人家的鼻子上,让老人趔趔趄趄后退了好几步。也就李二郎行事有分寸,才没把医工给摔到地上去。医工是李二郎家的常备医工,陪着李信夫妻挺过风风雨雨。他这时候没有听懂李信对他“多事”的评价,不解李信那句“多事”是什么意思。待日后李信登基,再连续三年,膝下都只有一个李初的时候,医工才明白确实是他们多管闲事了。
自古帝君之强势,又岂是一般人能抵抗得了的?
现阶段自然没有日后诸多趣事,李信现在最常做的,不过是坐在闻蝉床边。妻子喝补药,他也喝。两人各有各的毛病,都要把亏损的东西补回来。
闻蝉起初自己喝药时觉得惆怅,待李信日日陪她一起喝,她也噗嗤乐起来。每每看到李信皱着眉坐在她旁边喝药,看他难看的脸色,她就笑得不行。尤其是他们夫妻二人都怕喝药,一个人觉得苦,两个人大家一起觉得苦。每天对着药长吁短叹时,旁边还有人陪着,甚是有趣。闻蝉问:“夫君,你的药苦不苦啊?”
李信:“苦极了。”
闻蝉娇滴滴:“我的也好苦哇。”
两人望过去,睫毛下的漆黑眸子对上,只一个瞬间,心意相通,彼此眼中露出笑意来。
李信手一伸,将闻蝉搂于怀中,亲上她的嘴,含糊道:“偷个香缓缓好了。”
缓了缓,再说起新出生的幼儿。李信跟闻蝉说起李初的种种趣事,再说给孩儿取了名的事。
闻蝉想了想:“李初?什么寓意啊?”
李信笑:“她出生的时候,太阳刚出来啊。我本想取名‘初阳’,但想日后封她初阳公主,所以名字就这样了。”
闻蝉撇了撇嘴角,心想你还没登帝呢,就厚脸皮地想着封公主了。而且封公主这封号格式也不对……果然是野路子出身,想怎么来就怎么来。她肚子里比李信文墨要多,十分不屑李信的粗俗简单。
李信虎着脸吓唬她:“你又在心里怎么骂我呢?!大胆说出来啊。”
闻蝉哪里敢说。
将李信取名的水平诽谤一通后,闻蝉心中转一圈,就给自己孩儿想到了好听的寓意:“夫君我想到了!‘叶上初阳干宿雨’!取名‘阿初’也好,等我再生个郎君,给他取名叫‘宿雨’好啦。姊弟二人名字都有了出处!”
最重要的是提前在李信这个半文盲前取好了名字,不用再忍受他那过于直白的风格啦。
闻蝉洋洋得意,冲李信眨了眨眼。
屋中放着帷帐,光线缕缕浮动在女郎面孔上。她仰着脸讨巧的模样,脸上细白的绒毛都近乎看得一清二楚。眼睛还如清水般透彻干净,笑起来眼波流转,婉婉动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