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站在山下,那山却是一座火山。火山喷发,岩浆哗哗如水流下,来势汹汹,向她呼啸而来。灼热滚烫烧上肌肤,肌肤快速染上了红色。那岩浆浓烈,逼着人一步步往后退,却退无可退。
发着抖,闭着眼,等待着。
火山岩浆却在一瞬间冻结,迟滞片刻。烧上肌肤的灼痛,也在刹那时间,覆上了寒冰。水滴落在身上,却和想象中的灼痛不一样,黏腻绵密如雨……
闻姝瞪大眼,一把将晕倒过去的张染退开。床上大片红血,血腥味浓郁,却并不属于她。她的新婚夫君奄奄一息地躺倒在侧,闻姝颤抖着去碰他的鼻息。她白着脸喊他,衣衫不整地跳下了床。
门外守着的侍女们红着脸听老姆讲夫妻间羞涩的情事,门忽然被推开。她们看到面色嫣红又苍白的女君长发披散,赤脚站地,冲她们喊道:“医工!侍医!快,快去让他们过来!我夫君他、他……”
众人惶恐。
已于府门外登车准备回宫的王美人一个趔趄,差点从车上摔下来。她煞白着脸返回儿子的府邸,与同样一脸凝重的曲周侯夫妻碰面。双方都没有心力再给对方白眼,一起心焦如焚,等待宁王醒来。
众人脑中胡乱地猜测着,长公主更是绝望地想这个侄子不会新婚第一天就死了吧……新房尚未让新婚夫妇睡一晚,就先置办成为了新婚郎君的病房。让众人放下心的,是侍医说男君无大碍,只因误食一些药物,排出来便好了。
双方一起疑惑是什么药物。
侍医低着头看自己的药匣:“应该是一些催~情药物。”
众人:“……”
眼神或直接,或隐晦地看向新婚女君宁王妃闻姝。闻姝愣了下后,脸色难看,红白交加,与众人一般精彩无疑。所有人中,最天真懵懂的,便是宁王妃那十岁的小妹妹闻蝉。宁王张染忽然晕倒,长公主夫妻过来探望,闻蝉自然也跟着父母一起来了。
看屋中气氛古怪,闻蝉却听不懂。她好奇得百爪挠心般,小声问:“什么是催情……嗳!”
她嘴被自己的大兄闻若一把捂住了。
闻若把小妹妹抱在怀中,被小妹妹咬了一口手腕后,还是如愿捂着妹妹的耳朵,把不高兴的女孩儿抱了出去。闻若心中感叹,成亲了就是不一样啊,看二妹这新婚第一天,多热闹啊……不过这种污,秽的事,还是不要让小妹妹知道好了。
婚宴于一片古怪的气氛中结束。
然这并不是结果。
次日宁王醒来后,与宁王妃大吵一架。新婚第二日,宁王夫妻就几乎把新盖好的府邸给掀了。众人听他们吵架,惶恐无比——
“你怎么能喊侍医来?!”
“我若不喊侍医,你就等着横死吧!”
“那本、本不是……你应该顾着我的面子!”
“丢脸总比丢命好。”
两人吵得不可开交,双方都觉得对方有错。当晚,才成亲一日的宁王妃,便收拾包袱,离开府邸,回去了长公主府上。张染丢脸丢到极致,恼羞至极,偏偏闻姝一点都不给他面子。
贵族圈中对这两人的婚事好奇得不得了,整日津津乐道,猜测闻姝为何才新婚第二天,就搬回了自己家中?这得多大的矛盾,才让她一天都不能在新婚夫君府上住下去?
大家猜测并幸灾乐祸:“闻二娘不会成亲第二日,就要跟宁王和离吧?”
闻家二娘不管不顾地住到了自己父母家,且有常住的意思。她不理会外界的传言,让流言蜚语传得更肆无忌惮了。他们的婚姻生变惊动了皇室宗亲们,甚至有人特意去长公主府上,担忧问闻家二娘是不是真的要和离了。
旁人也许不敢跟一位公子殿下和离,然闻姝的母亲,是宣平长公主。闻姝是有这个条件的。
闻姝不见客,每日坐在家中,把小妹妹提过来,教导妹妹功课。她小妹妹闻蝉正开心于二姊嫁人,没时间再逼她读书了……谁想到二姊不过是去二姊夫家里转了一天,就重新回来了。
回来后的二姊变本加厉,将小妹妹管得如耗子般,苦不堪言。
某日,十岁的小娘子闻蝉趴在屋中啜泣了一顿后,还是哽咽着爬起来做好了功课,乖乖地去二姊院中请二姊看。闻蝉在二姊院外徘徊,好不容易鼓起勇气上前,便被闻姝的侍女们拦了下来。
年轻貌美的侍女们笑眯眯地蹲下来哄府上小翁主:“翁主今日就不用去了啊。你二姊夫来了,跟你二姊说话呢。你想想若是你二姊夫劝动了你二姊,你二姊跟二姊夫回去了,不就没人管你功课了么?”
侍女吹吹翁主湿漉漉眼中噙着的一汪泪水,声音都放软三分:“翁主别伤心啦。等会儿我们男君女君一起走了,就没人欺负你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