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信乐:“你还收着这个啊?”他从眼皮下撩闻蝉一眼,“我还以为你当初就扔了呢。”
闻蝉心虚地笑了笑。其实李信当初送过她很多东西,她去徐州玩时,他也买给她很多好玩的。但闻蝉那时候对他不上眼,对他带有欺骗性质。所以李信送她什么,她都一股脑丢给青竹去收拾。她又不想毁了,怕李信找她算账,徒留把柄……还是年前在雷泽的时候,那个被李信所杀的不知道哪个人叫破李信的身份,闻蝉才想起应该把李信送她的旧物整理一番。
她回来长安后,就让青竹把东西都找了回来,一件件妥善収整好了。
李信以为她多珍惜他送她的礼物,其实她真没有……她待李信的心,是最近一年才真正好起来的。以前懵懵懂懂,被他推着往前,走得不情不愿。十四岁的闻蝉,如李信所言一样黏黏答答,根本不想妥善保管他的心。
闻蝉没说话,李信盯着“文蝉”那两个字看。当时的婚约被撕成了两半,李信心里还是担心闻蝉,不想威胁她。所以当时交到闻蝉手中的那一半,是有她名字的那一半。他心里想要闻蝉放心,想告诉闻蝉自己不会用这个约束她。偏偏那时候闻蝉怕他怕得要命,根本不理解他的小心思。
李信抛媚眼抛给了睁眼瞎,他也没办法。总不好在事后,提醒闻蝉说自己当初待她如何用心吧?
现在就着灯火,李信看到女孩儿用墨汁划掉了那两个字,在下面重新工整地写上了“闻蝉”——她真正的名字。李信心中百感交集,指腹摸着那两个明显是新写上去的闻蝉名字,笑了一笑。
闻蝉问:“你的那份,还在吗?”
李信将半个粗布还给闻蝉,从怀中掏出了自己的那份。他一直贴身保存,这块布跟着他风风雨雨地走过。当李信摊出来时,上面的血迹都被磨得快看不见了。由此更可见李信真没有胁迫她履行婚约的意思……闻蝉怔了怔,少时的她看不出李信的心意,这会儿她看懂了。
她瞥他一眼,从他手里拿过他那半块。她将李信从车上扯下来,将两块布拼在一起,便是一份意思看得一半分明一半近乎空白的婚约了。
夜中巷头,少年少女共低头,看着木板上的婚书。
半晌,闻蝉抬眼,悄悄与李信对了一眼。她委婉地问他:“表哥,你是不是很想娶我啊?”
李信:“……”
他很想娶她?这个话也没错啦。但是他尚且还什么都没做呢,她就迫不及待……迫不及待也就算了,还矜持地暗示他想娶她……
李信胸中郁气散开,瞬时觉得神清气爽。在这一刻,他忘掉了种种不如意,他突然开始笑,双肩颤抖,乐不可支。
闻蝉瞪他,瞪了半天,他笑得更加厉害。闻蝉脸都被他气红了,伸手在他手上掐。但是她掐不动,李信乐得更厉害了。他方才那么激动都还没脸红呢,现在笑得脸都红了。他整个人打开了一样,眉目轩轩,意气风流。他在笑得停都停不下来的时候,把恼羞成怒的闻蝉搂着肩膀搂入怀中。
闻蝉听到他胸腔中震动的笑意,听到他清晰无比地给了她回复:“是!”
闻蝉还是有点生气他被她逗笑。这有什么可笑的?她叫道,“你再笑,我就不嫁你了!”
李信当即止笑。
闻蝉:“……”
稍微满意了点。
她垂着头,脚尖踢了踢他。李信低头顺着她的视线看她的脚尖,粉红一点,在裙裾下让人心痒。李信喉结滚了滚,听到她又说,“那你……”
李信多聪明啊。闻弦音而知雅意,闻蝉羞答答地半天说不出来,他一点都不为难她。闻蝉说的含糊,话还没说完,李信就斩钉截铁地接了口,“我明天就托媒人去府上提亲,能早娶就不晚娶。”
闻蝉满意了。
又娇娇道:“那我……”
李信一脸严肃地继续打断她的话:“你好好布置我们的府宅就好,置办家具什么的。其他的我来,决不让你多操一份心。”
闻蝉笑着冲他一仰脸,非常高兴李信能理解她的意思,开心她还没说完,他就能准确接好话。李信往巷子里瞥了一眼,仍然一脸正经,“你的仆从们还没收拾完。趁着这功夫,让我亲你一下吧?”
闻蝉想了想,眨着眼睛看李信。李信当即忍着笑,明白了她的意思,把她搂入了怀中。
他心想,他怎么捡着这么个宝贝疙瘩呢,怎么疼都不够。
他低头,对着她就是一通热吻。
星光无边,长安城中灯火明耀,灿灿若白昼。灯笼往上飞腾,俯照长安城,也将更多的城池俯视在下。气候越往高,变化的越无常。云层舒卷,一片片云气飞过又掠去,给灯笼结了一层冰,再破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