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蝉怔住了。
少年郎君突然间变得灰心丧气,充满沮丧。他刚才还跟他吵,转眼间就失望地躺下去了。明明气势嚣张滔天,手叉腰的架势跟要揍她似的……结果他就这样了。
李信疲惫的话,让闻蝉心中骤痛,被重锤狠敲般,砸得七魂八魄全都散了。她呆呆看他背影半天,心中开始反省自己,开始认识到了自己对他的不信任。她咬了唇,心里想到,表哥那般聪明,他肯定是看出我的犹豫不自在了。我喜爱他,却不敢再信他……总想着他会杀人,总怕他再因为我去犯什么错。
那年长安月隐星落,大街小巷人迹罕然,她在大雨中找到他,被他压在墙上亲吻。
她望着他的背影走远,哭得难以自控。
她往前追,可是她也不知道要怎么办。
本来就没什么主意,本来人生就被人领着走,本来就一直靠别人……
闻蝉在心里发誓:我再不让今天的事情发生,再不让我的爱人离开我我却无能为力……
她心里那般眷恋他,却不相信他的能力……
闻蝉低下头,看到少年郎君的寂寥背影。他穿着普通人的衣服,肩胛骨微凸,线条流畅又好看。他身材真是好,但是他好的,不光如此。闻蝉鼻子酸楚,伸出手,手指缠上李信散在席上的黑硬发丝。她不再恼他,心里又对他怜爱十分。纵他千错万错,他也是为了她。
闻蝉俯身过去,手拂开他面上的发,在他脸颊上轻轻亲了一下。
李信闭着的眼睛,睫毛微微颤抖,握着的拳头动了下。
女孩儿再在他脸上亲了下后,倾过半个身子,呼吸与他鼻头碰着。闻蝉想再亲他,但是他那塞着鼻血的布条实在太影响她,让她想到他的困窘就想笑……闻蝉在他脸上亲了好久,看他脖颈上青筋颤动,看他喉头滚动,看他手也握了再握。
可他就是闭眼不理她。
闻蝉推他一把:“那我让你再看下我的胸?”
李信:“……”
闻蝉:“……”
半晌,李信哑声:“脱啊。”
闻蝉:“……”
她呃了一下:“那你要是再受刺激,这次不止流鼻血,直接看晕过去怎么办?”
李信:“……”
闻蝉一脸煞有其事:“你咚的一声倒在了床上,昏迷不醒。别人还以为我多狠毒,怎么着你了。我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你实在太差劲了。”
李信突然睁开了眼,锐寒的目光直接对上闻蝉恳求的眼睛。她的眼神有认错的意思,求他不要再跟她计较了。然李信的目光又野性十足,带着侵略的意思。闻蝉被他这种眼神一看,脸颊刷地红到了脖颈,往后缩一缩。看李信脸上忽然挂上坏蛋似的笑容,一把拽住闻蝉的手腕,将她拉了上来。闻蝉“啊”一声后,就被李信压在了身下。少年郎君放开了手脚,随手将鼻上插着的布条一扔,他可算是不再流鼻血了。他也顺她的意,两人心知肚明,不再计较之前的事。而李信冲她笑,“诚意呢?”
他直奔主题:“脱!”
闻蝉:“……”
李信:“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一回生二回熟。再说你胸那么小……”
闻蝉:“表哥!”
秋日午后,少年男女躺在席上玩耍,时而传来笑声,又时而呼吸急促。暖阳融融,少年将心爱的女郎压在身下,由她试探着亲他的脸。他翻个身,眯着眼,懒洋洋的任她亲。闻蝉像是发现好玩的事物一样,一下下地尝试着亲他。她手抚摸着他的脸颊,低头看他脸上跳跃的金色阳光,脸上细微绒毛都能看得十分清楚。阳光从窗棂间照入,少年男女对望半天,陷入对方的眼神中,又一起红了脸。
竹帘在风中轻撞,侍女们恭顺地等候在外,里头很久没有声音。她们坐在屋外檐下,看着阳光葳蕤,昏昏欲睡。
在众人眼中,李信与闻蝉大吵一架后,两人又莫名其妙地和好了。闻蝉承认了自己的错误,愿意相信李信,把解决陈敬儒的事情交给了李二郎。李二郎并没有杀人,他只是将陈敬儒几个交好的女郎约到了一起,又使手段传错了消息,让陈敬儒去赴宴。三个女郎一台戏,更何况这还不只是三个,更何况陈敬儒交好的女郎,不乏贵族出身的。
陈家被搅得乱七八糟,陈校尉快把儿子腿打断后,还得求着哄着给自家小子求亲娶妻,偏偏对方还不情愿……
闻蝉从女伴们那里听说了陈家热闹的事,也抱以感兴趣的笑容。然她心中知道这是李信的手段,她对李信慢慢放心。当年的事却又让她怀疑:如果李信不是冲动的人……李信好似没有她想象中的那么冲动,那么当年,他到底为什么非杀丘林脱里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