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不记得逢年过节大女儿送过什么。这么多年了,他一直以为大女儿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嫁了就不管爹娘了。
诚勇伯说不出话来。
楠木透雕如意?听起来是好东西,怎么他一点儿风声都没听到?
诚勇伯疑惑的看向他的夫人,诚勇伯夫人迷糊了,“我都多少年不管家了,你看我做什么?”忙招手叫大儿媳妇胡氏,“你快说说,福儿去年送来的寿礼是怎么回事。”
胡氏脸上闪过慌乱之色,吱吱唔唔,“媳妇稍后便去查,便去查。”
胡氏慌得额头都出汗了。
诚勇伯夫人皱眉,“我外孙女送来的寿礼你都不记得了,也不知你这家是怎么当的。”
诚勇伯夫人在责怪胡氏,诚勇伯可比他的夫人精明多了,呆了片刻,便知道这件事不对劲。这里除了诚勇伯府的人,还有女儿女婿,还有族里的兄弟,家丑不可外扬,不能再当着大家的面问下去了。
“芙儿,楠木透雕如意外祖父很喜欢。外祖父这儿还有几刀上好宣纸,白放着也可惜了,芙儿拿去使吧。”诚勇伯笑道。
唐梦芙是什么样的聪慧孩子,诚勇伯哪会看不出来?诚勇伯这话明显是有安抚的意思了。
唐梦芙笑咪咪,“多谢外祖父。外祖父,这端砚和宣纸您先替我收着好不好?我和我爹娘哥哥现在借住在我大伯家里,和我七姐姐同住一间房,太挤了,东西没地方放。”
诚勇伯脸色可就不大好了。
诚勇伯夫人眼泪又下来了,“可怜的福儿,你诚勇伯府这些表姐们哪个不是一人一个院子,住得宽宽敞敞的?你莫家表姐,你秦家表妹,没一个像你这般可怜的。”说着话,她伸手推诚勇伯,“我一直说大丫儿吃亏了,咱们得给大丫儿补补嫁妆,你回回都不接话。你是不是存心不给大丫儿补嫁妆?你说话啊。”
诚勇伯脸色阴晴不定。
九少夫人暗暗咬牙。
呸,没运道就是没运道,还不服气不承认么,出嫁十几年了,想要娘家补嫁妆?想的美。
“父亲,母亲,这人的穷通修短,都是命里注定的。”九少夫人声音很温柔,“俗话说好女不穿嫁时衣,大姐向来有志气,嫁妆多少与否,她日子都会过得好的。”
秦秀清也是心里冒火,唯恐诚勇伯一时想不开真给黄氏补份嫁妆,忙笑吟吟的道:“唐表姐,你早就帮着大姨母管家了对么?那今天给外祖父的寿礼也是你准备的吧,不知是什么呢,能不能让我们开开眼界?不会又是楠木透雕如意吧,我可是听说了,你家里有两株百年楠木,楠木制成的东西,你家不稀罕。”
“是啊,送了什么寿礼,快让我们看看。”胡氏等人也道。
诚勇伯微笑看着唐梦芙,“芙儿,你今年送给外祖父的是什么?”
唐梦芙也微笑,“外祖父,是一样您至少十年没见过的物事。”
诚勇伯夫人拉拉黄氏,“闺女,你们送的啥?”
黄氏悄悄告诉她,“娘,这事我和你女婿交给福儿了,我俩都不知道福儿准备的是啥。”
诚勇伯夫人有点懵。
女儿女婿是不是也太信得过福儿了?再能干福儿也还是个孩子啊。
含笑一脸郑重的捧着个硕大的、圆圆的、包裹着红布的圆盘进来了,众人都伸长了脖子过去看,红布揭开,里面是一个圆形的、用白面蒸成的寿桃。
这就是给诚勇伯六十大寿的寿礼?众人惊讶。
这也太简慢了吧!
唐梦芙命含笑把寿桃捧到诚勇伯和诚勇伯夫人面前,“外祖父,外祖母,我经常听我娘讲她小时候的事。她小的时候,外祖父在京城做官,外祖母带着我两个舅舅和我娘,在乡下老家服侍曾外祖父曾外祖母两位老人家。那时候外祖父官小,俸禄微薄,家里穷,日子过得苦,只有曾外祖父曾外祖母有细粮吃,其余的人常常要吃粗粮。但即便外祖父不在家,到了每年的这一天外祖母也会蒸上寿桃,给远在京城的外祖父过寿……”
诚勇伯夫人已经开始抹眼泪了,诚勇伯眼中也有了泪光。
胡氏、九少夫人等人一开始或明或暗在讥笑,这时却笑不出来了。
黄氏眼盈于睫。
唐四爷惊讶又怜惜的看看妻子。
他竟不知道,妻子小时候黄家的日子是这样的。
唐梦芙声音轻而柔,“……每年蒸了这个寿桃,我两个舅舅和我娘,替外祖父贺过寿便开始吃寿桃了,外祖母却不动筷子。她每回都说不爱吃甜的,不爱吃寿桃,我娘小时候就信以为真了,等到我娘出嫁之后,自己也有了孩子才知道,外祖母不是不爱吃甜的,她是舍不得吃,要给儿女们省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