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来。”他木然道,“违背军令,一人十板子。”
“你们先前又没说不可以抢……”立即有人抗议。
“二十板子。”铁面人道,“一边打,一边背三个凡是。”
“我为什么要听你的!”那开口的汉子一身油亮乌黑的肌ròu,身形高壮,本就是部落中的勇士,作战勇悍,被亲友连累才最后被俘虏,自然心有不甘,大步上前来,一把脱掉破烂的外袍,大叫,“我可以听主人命令,但不会接受随便什么小矮子呼喝,想打我,就先摔倒我!”
“啪。”
铁面人一脚踩在那大汉头上,将他的嘴狠狠压进泥地里。
“三十板子。”他道,“还有谁来?”
没人说话,昂起的脑袋都勾了下去,铁面人随手拔起一棵小树,手掌横着两边一抹,树皮纷飞,圆木变成扁木,正如一块板子。
奴隶们瞪大眼睛——他们有骑术有蛮力,但是何曾见过真正的武功?这一手在他们眼里,也和半个神迹差不多了。
奴隶们乖乖地趴了下去,由铁面人指派的另外一些奴隶执刑,一边打一边大声背“三个凡是。”
铁面人面无表qíng梭巡,不时指出谁下板的力度不够。
红砚从车里探出头来,“丑福,你来啦。”
戴着铁面的丑福仰起头来,声音低沉,“嗯。”
车帘一掀,露出君珂的脸,微微带点笑意,却没有说话。
丑福伤好之后一直也跟到了尧国,他心结已解,恢复得很快,在君珂走之前,他带领那四万鲁南军扫dàng华昌王残余势力,并追捕逃走的尧国旧帝的下落,君珂原以为他要留在尧国朝廷供职的,没想到他居然追了过来。
“我向陛下递了辞呈。”丑福说得平淡,“我的命,从来都是你的。”
“纳兰述没留你?”
“陛下要我照顾好你。”
君珂沉默,半晌轻轻放下窗帘。
丑福是良将,纳兰现在急需人才,尤其是可靠的嫡系人才,然而他还是将丑福放了出来。
他一定是认为,她身边,武有丑福,女伴有红砚,爱宠有幺jī,最重要最熟悉的人都在身侧,当可聊慰别离寂寞。
可是……
君珂闭上眼睛,靠在车身上,伸指在空中虚画,一撇一捺,一点一掠,都是他的轮廓。
纳兰。
没有你,我永觉寂寞。
※※※
窗外传来打板子的声音和丑福的声音,“完毕!打完的,给我站起来!”
一阵响动,随即丑福的声音多了淡淡嘉勉,“从今天开始,五千人分成十小队,每队五百人,刚才打完板子的,都升为小队长,负责统带这五百人,一切事务由你们负责,手下犯了错误的,你们有权打板子,和刚才你们被打一样的狠,但如果你们打错了板子,你们也会被我打双倍的板子,明白了吗?”
“……”
“明白了吗?!”
“明白了!”
一阵bào吼,挨打的那些人声音尤其响。
君珂笑了笑。
丑福到来真是及时,最起码这五千奴隶的训练整编,不用她费心了。
丑福本就是当初陪着她一手打造云雷的亲信,训练很有一套,今天最快抢食物的,很明显就是部落里最qiáng壮最凶悍的那批人,先拎出来打一顿,打掉他们的气焰,再给颗糖果,升做小队长,用他们的武力来镇压其余奴隶,这些挨过板子的人,自然从此知道如何管理手下,最后,丑福也把他自己压上去,作为最qiáng力的约束。
有简单合理的编制、有赏罚分明的制度、有qiáng力有效的管理、最后还有公正严密的监督。
这本就是现代管理的jīng髓,丑福也学了来。
君珂放下心,顿觉浑身松懒,长长睫毛垂下,她疑惑地“咦?”了一声。
又困了。
以她的体质,不该出现这样的困倦,她的冰纹功虽然因为离开纳兰述停滞,但她的大光明法已经修到五层,四层之上,就是另一个台阶,她正努力将大光明法修炼得更qiáng一些,好早点蚕食掉沈梦沉的内力,省得同脉总被他所制。
但是沈梦沉的内力实在古怪,虽然被大光明法挤压得越来越窄越来越薄,却如附骨之蛆般始终粘附不去,君珂实在担心,也许这辈子,她也没办法将那看起来很好对付的东西,从身体里完全摘去。
君珂思考了一阵子,眼皮又垂了下来——她最近很懒,非常懒。
吃饭的时候,她才从马车上爬了下来,这里是糙原边界,什么客栈之类的都别想,大车是抢劫图力的,食物gān粮也是尧羽卫毫不客气从图力那里敲诈来的,晚上扎起简易帐篷,露天支起十余口大锅,热气腾腾翻滚着牛骨头熬野菜,奴隶们兴奋地围着大锅等开饭,菜色的脸被火光映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