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珂吁出一口长气。
“而主子自刺那两刀,讽刺云雷,也是为了避免他们去查看丑福的伤口。毕竟还是有jīng明人,可能发现不对。”
“那两刀该是我来的……”君珂语音发颤。
晏希淡淡地笑了笑,转过头去。
若爱她,自会愿意代她承受任何伤害。
但这也是一种幸运。
最怕的是,想要代她承受一切,都没有机会。
※※※
君珂从丑福帐篷出来时,神qíng已经恢复平静。
丑福幸存的消息,暂时还不必对外宣布,至于云雷迟早要知道,那也没关系,丑福已经算死过一回。
云雷突然爆发的恨,是出鞘的剑,不沾人命鲜血誓不空回,但当丑福穿心而过,正如舒平所说,不管生死,恩怨了结。
在将来的解释里,君珂会告诉所有人,丑福是个右心人。
让这个亿万分之一的概率,来做最后的解释吧。
她步子一开始还保持平静,渐渐便越来越快,四周巡夜的士兵只觉得人影一闪,一阵风过,统领忽然就不见了。
下一秒,她已经霍然掀开纳兰述帐篷的帐门。
里面不少人,尧羽卫在伺候照顾纳兰述,帐门呼啦一掀,所有人抬头。
君珂站在帐门口,只说了三句话。
五个字。
“出去。”
“给我。”
“快!”
一刻的静默,随即唰一下,尧羽卫们神速消失。
最后一个离开的人,从君珂身边过的时候,还左顾右盼,好像自言自语地说了一句。
“主子还没醒。”
言下之意——您尽管为所yù为。
最后还不忘记将帐门小心拉好,拉得严严实实,那样子,恨不得挂块牌子“特殊服务中,请勿打扰。”
君珂脸红了红,好在帐内黑,也没人看见。
帐中点着安神香,气息幽幽,黑暗里浮现着他安静的轮廓,君珂立在帐门前,没有立即过去。
她近乎粗bào地迅速赶走所有人,却在此刻,不想那么快地靠近他。
她想在这一刻静谧黑暗里,细细捕捉体味他的存在,分享他所在的空气,寻觅属于他的气息,将五十三天分离的噬心之痛,在此刻细细弥补。
战场上狂喜一扑,之后羞愤逃离,再有云雷之变,到得此刻,她才真正静下心来,走近他。
惊涛骇làng之后的欣慰平静,因了他的存在而无限大光明。
命运严酷,不容她喘息,但此刻,她依旧如此感激。
她怀着那样感激的心qíng,悄悄走过去,走进他呼吸的那一方天地。
她跪坐在他身边,仔细低头看他,纳兰述安静地闭着眼睛,脸色有点白,神qíng有点疲倦,眼下有淡淡yīn影。
这段日子,他以一人之力,维系住那群桀骜不驯的huáng沙罪徒,还要在糙原各部落之间使计纵横,想必日夜殚jīng竭虑,不得安眠。
这可比她依仗数十万大军在西鄂搞风搞雨要累得多。
君珂心里有无数话要说,却根本不想吵醒他。
她轻轻躺下来,躺在纳兰述身边,轻轻嗅着他身上熟悉清逸的气息,还有点淡淡的药味,怜惜地抱住了他的肩。
犹豫半晌,凑过脸去,在他颊边靠了靠。
感觉到光润温暖的肌肤,她满意地笑了笑,想了想,往上靠靠,唇轻轻落在他的眉间。
略略停留,她闭上眼睛,想着那双微微扬起的,远山青郁的眉。
唇微微下移,靠在他坚挺的鼻梁上,玉一般的凉润触感,美妙的弧度。
她想起第一次逃亡,河水里被冲去面巾的少年,chūn光朗灿,容光bī人。
微微笑起,唇边的弧度,紧紧贴着他的肌肤。
随即她轻轻移开。
已经很满足了,偷腥这种事,还是不要太缺德的好。
一次就吃gān抹净,她会觉得太奢侈。
打了个呵欠,她此刻终于感觉到疲倦,抱紧了纳兰述,头往他肩上一歪,闭上眼睛。
累极的人,迷迷糊糊,马上就要睡去。
忽然听见有人长长叹息。
幽幽地道:“太过分了!”
君珂顿时清醒,愕然睁大眼睛。
一句“纳兰你醒了啊”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就听见那人愤慨地、郁闷地、极其yù求不满地指控,“太过分了!我等了那么久!你竟然不继续!”
君珂:“……”
“饭可以乱吃,话不可以乱说!”那人犹自不满,“你在帐篷口那么凶猛地说,出去,给我,快!多剽悍,多霸气,他们一定都以为你要立即qiáng了我,我也等着你qiáng了我,但是你居然……你居然就打算这么睡了?君珂,你太过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