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狂女子!胡言乱语!”有人怒骂,“以为以死相胁就能令我柳家服软?这许多父老看着,你一条贱命,自愿扔在这里,于我何gān?”
“是呀,一条贱命呀。”君珂斜眼看着柳老爷子,凉凉地道,“死在柳家大门下呀,哎呀,这是怎么回事呢?哦我当时在哟,我告诉你呀,这女人先是持斧头劈大门哦,真的啊?好端端地为什么这么做呢?哎哟不晓得呀,柳家没让人家把话说完呀,为什么不让人家把话说完呢?哎呀此事说来话长呀,据说那个那个……你把耳朵凑过来,听我悄悄和你说。”
“……”
屋檐下躲雨的百姓有人在笑,并非有心要令柳家难堪,实在君珂的语气挖苦讽刺到了极处,却又句句敲打在柳家软肋上,重视名声甚于生命的柳家,人人变色。
柳老爷子开始咳嗽,一堆冲上台阶的人顺势回身侍候的侍候拍背的拍背,果然自己给自己下了台阶。
“姑娘。”一直沉默的柳夫人,眼底闪着希冀的光,再次试探地开口,“你到底要说什么?”
君珂一笑,半回身打个响指,幺jī低头看看地上那被雨水淋得不成模样的告父老书,颠颠地衔了来。
“门檐下躲雨,小心淋着。”君珂拍拍狗头,温柔地安排幺jī坐下,才对柳家人展颜一笑,“看,狗都比你家子弟待遇好。”
柳家人齐齐气青了脸。
“休逞口舌之利!”有人厉声道,“得寸进尺,不过小人行径!”
“这世上最有力的永远不是口舌,是真相。”君珂敛了笑容,将那淋得不成模样的告示揉烂了往地上一掷,“而真相,永远不是道听途说捕风捉影!听过三人成虎没有?这满城父老,谣言相传,何止三人?这添油加醋,层层曲解,又何止猛如恶虎——咬了你柳家,无辜子孙?!”
第三十六章 我相信!
“真相!”柳夫人眼光一亮,“姑娘,你知道什么?”
“我当然知道。”君珂指指自己鼻子,环顾一圈,“各位,我就是绯闻女主角,被弃可怜人,我就是那位传说中和柳杏林私定终身被嫌贫爱富始乱终弃家破人亡卖身为奴而又痴qíng不改几番追逐立誓再见qíng郎一面死也心甘结果却被qíng郎当面相负不得不以死明志才换得qíng郎幡然悔悟làng子回头认下糟糠之妻的——苦!qíng!女!主!角!”
幺jī拍爪欢呼——您肺活量大有进展,可比红砚大妈!
百姓们在打呃——听噎住了。
“消化完了吗?”君珂笑问脸色发白的柳家人,“我的第二个问题来了,你们柳家,再怎么迂腐不化,再怎么偏听偏信,但当事人本人站到你们面前,你们是听路人的,还是我的呢?”
不待柳家其余人答话,柳夫人立即道:“当然是听姑娘你的。”
柳家其余人脸色难看,却无法反驳,柳夫人不看其他人眼色,抿唇静静站着。
君珂赞赏地看了她一眼,柳家规矩大,家长严厉,使得这母亲慈善软弱,但事关儿子终身,还是有了做主的勇气,也算对得起柳杏林。
“是,听我的。”她道,“信任这东西,你们既然不给自家子弟,却给了路人,那也不妨给我一次,我——”她一指柳杏林,“前天在王府,其实是第一次见柳大夫。”
四周哗地一声,几乎淹没雨声,君珂挑眉,心想周府那次见面自然不算的,说真话嘛,也不能太老实。
“第一次……”柳老爷子冷声道,“越来越荒唐!你既第一次见他,无亲无故,为什么要和他扯上那些事qíng?”
“因为我要赖上他给我救命。”君珂坦然道,“我是右相沈大人的侍女,右相作客冀北王府,我随身伺候,无意中触犯贵人,本当被处死,当时柳大夫在场,我听说过柳大夫仁心仁术,也知道柳大夫在冀北的地位,心知就算冀北王府,也得卖柳家一个面子,无奈之下,当面捏造我为柳大夫未婚妻,怕贵人们不信,还编了个私定终身被弃的故事,我本是绝望之中拼死一试,没指望柳大夫当真认下这恶名,不想柳大夫见我可怜,心软应了,今日我随他来柳家,就是为了将这事当面和柳家说清楚,还他一个清白,不想你柳家不分青红皂白,竟然连当面询问都不曾,便公然告示,逐柳大夫出府——好个清正家声!”
她一番话口齿清楚,掷地有声,逻辑十分清晰,众人愣愣听着,脸上神qíng虽还不好看,心里已经有几分信了,君珂看柳家有些人脸色难看,心里也有数——柳家家大业大,虽家风严厉,子弟却未必个个成才,觊觎家产者想必不少,但老爷子看重柳杏林,柳杏林也争气,年纪轻轻名动冀北,只怕便成了那些王八羔子的眼中钉,好容易逢到柳杏林出了点岔子,必然添油加醋百般挑拨,柳老爷子xingqíng刚愎,就算一开始有疑惑,想必也经不起这样连番撺掇,又遇上外边百姓议论纷纷,为了清正家声,冲动之下便贴了这样的告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