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珂落地,对着一地láng尸微微一躬。
“快救大王!”惊叫声传来,原本惊怒赶向君珂要杀她的亲卫营,刚刚奔出一步,听见这一句,齐齐拨马,竟然不再管君珂,都往天授大王方向驰去。
而cha在地上的五色大旗也被拔起,旗语连连,都是“退后!退后!”
天授王军,败退!
因为láng群和冀北联军,此刻都已经冲向王军,冀北联军还按照君珂命令,中规中矩布阵列兵稳步推进,láng群可不管什么规矩,四面窜入,顿时如无数支獠牙,刺入、撕裂。
而此时天授大王生死不知,虽然王军还算军纪严整,没有将噩耗传出,外面作战的士兵还不清楚这事,没有被动摇军心,但亲卫营已经无心恋战,当即拥着天授大王向糙原西北逃去。
竟是兵败如山倒。
《大陆通史·史正·鄂王本纪》
“……是年,王入羯胡,羯胡不尊王令,遂与天授王庭一战。仅携神shòuláng领大人,单骑穿敌阵而入,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呼:‘天意之下,无人可阻,挡我者死!’过长枪阵、掳图力王子、破亲卫铁营墙、she天授大王、神shòuláng领大人临阵召唤羯胡全境之láng冲阵……以一人之力破十万人而出,……十万王军溃散,天授大王仓皇逃奔,王族传承之灭由此衅端……王之威名始传天下,是为野牛岭之役。”
其实这场大战的开端,只不过是因为一个人的惊艳而已,简称“一个女人惹的祸”。
其实所谓单人独闯大阵一人力敌千军的英雄事迹,不过是一个女人想要找到她的男人而已,简称“还是男人惹的祸”。
……
羯胡王军冲入一片连绵的山脉,熟悉地形的羯胡王军打算依此逃生,冀北联军本来就没打算咬死羯胡,今夜这一场乱战其实是一场混战,他们只想保护君珂找到纳兰述,穷寇自然不追。
láng们也不追,小弟们没有得到大哥的命令。
败兵如cháo水般从身边过,君珂什么人也没看,直奔后方。
后方果然又是一列军队,却远不如王军建制整齐,像是一群杂牌军,也是骑兵居多,穿得五颜六色,中间还夹杂着一些赤膊的汉子,看起来不太像塌鼻子褐色眼珠的糙原人,倒像个子比较高的西鄂人,只是神qíng分外凶悍,大冬天的光着膀子,带着人举着弯刀驰骋来去,兴奋呼喝不绝。
就是这群杂牌军,先前追得天授大王的王军láng狈逃窜,以至于迎面又撞上冀北联军,被前后夹击?
君珂心中疑问一闪而过,人已经急急冲向对方,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此刻她当然不会再闯阵,老远就打手势示意自己没敌意,要找人,不过那些士兵不等她说话,就哈哈大笑着让了出去。
“咱们看见你刚才杀进杀出啦,痛快!”
“够悍!佩服!”
“看你这样子就是找人,去吧去吧!”
“戴着这个。”有人扔给她一个huáng色牛皮袖套,“没人为难你。”
君珂一笑戴上,抱拳表示感谢,身子已经急急掠了出去,众人含笑目送,羡慕赞叹,齐齐摇头。
君珂此时哪里顾得到别人,急急冲入人群,队伍正在整束,这似乎也是一支联军,由不同首领率领,远远地,就看见最后方一匹腾云豹旁边,一人正背对这边和人说话,似乎在商量着什么。
那熟悉的背影一入眼帘,君珂浑身一震,停住脚步。
眼泪瞬时涌上眼眶。
除夕之后五十三天,五十三个日日夜夜,五十三个焚心蚀骨绝望疼痛的日子,她在那样的折磨里形销骨立,从自责后悔到努力找寻到彻底绝望到陷入永生黑暗,五十三天如漫长一生。
她以为自己的一生就这样了。
她以为从此以后便是背着他留下的重担,负着无限的悔恨和思念,转战天涯,直到一切完成,尘埃落定,才可以寂然撒手。
她以为从此以后她不再是自己,泥塑木雕行尸走ròu,宁可活在记忆里,活在烽烟里,活在他离去前留下的一字一句里,永不得出。
未曾想老天垂怜,于今日糙原之上,黎明之前,浅灰色的穹窿之下和淡绿色碧糙之上,再见那人安然端坐,含笑指点江山。
他换了一身羯胡男儿的袍子,颜色清淡,淡色衣襟垂落在地,被风悠悠chuī起,羯胡牛筋编织的腰带,束出劲健有力的腰,衣袖里垂下的手指,修长gān净。
一缕晨风chuī过,他正好侧过脸,发丝落在微有些清瘦的俊美轮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