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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金笑(537)

不是那个肃然岿然,不为所动的纳兰君让;是那个藏于内心深处,并没有绝qíng绝yù,有所渴望却因为太多限制,不敢奢望的纳兰君让。

这一生他循规蹈矩,从不行差踏错,为大燕之愈,做永无错误永无个人之纳兰愈。

临到头来,他想为自己活一次。

并非挟恩图报,也非qiáng势压人,不过希冀一生最后,有所留念;不过不想一生最后,空留缺憾。

他想要的女人,注定要越行越远,沧海之上,明月之下,她行去如一叶扁舟,而他是被抛在她身后的làng。

生命也将如làng花,在此刻消亡。

“逐日”之剑,嗜血神兵,只有以心头血浇灌,才能将其唤醒。

这是他多年来随身的辟邪之物,却从未想过要真正启用,毕竟,那需要以生命为代价。

然而今日一抔心头热血,名剑尘尽光生,热血流出的一刻,他心头忽然一阵空。

无处抓挠的空,生机和热力,霍然成风。

从来这一身,到头那一日,生死这一关,终于近在眼前,水底那一霎,他清晰地听见生命如流沙速泄,刹那虚空。

这一生将到此结束了吧?

可这一生他又留下什么?

爱恨痴怨,从来都是别人,他不敢有,不能有。

他曾想留下那恨,支撑他漠然前行到底,不必被失落苦痛折磨,在寂寞高旷的崇仁宫遥听天尽头的笙歌。

他想恨她。

恨她决然而去,恨她再三欺骗,恨她利用他的心软,恨她害死了自己最忠心的护卫。

这么恨的一霎,他想过让她死,君珂不会缩骨,而他能。那个dòng口,他可以钻出去。

君珂若死,才是皇朝之福,姑且不论日后她的发展,最起码,现在就可以打击云雷和纳兰述。

正确的抉择,有利的时机,他只需要不出手,便可以解决这个注定和他敌对的皇朝之患。

天经地义,却,终究不能。

看见她拼死拦马车,看见她为他滞留不逃,看见她发疯撞板壁,看见她决然又怜惜的眼眸。

恨而不能,爱而,不得。

将她紧紧抱在怀里,身前躯体柔软娇小,恍惚熟悉,他有点讥嘲地想到,他曾经在狂喜冲击之下,抱过她一次。

如今在生死之前,他想吻她。

那就吻吧。

错过这一次,没有来生。

他俯低自己,将最后的内息和热力,哺入那女子的唇,他压迫的力度决然不容退让,让自己的气息饱满占据此刻她的天地,不求永久,只求这一刻,她只属于他。

一生里,第一次为自己想要的东西,不肯放手,不去考虑任何其他。

或者,最后一次。

流水汩汩,冒着晶莹的气泡,dòng内无处挣扎,她被这样的压迫引得微微气喘,像刚上了松香的琴弦,到处都是新鲜的颤栗。

身上的人突然也颤了颤,钳制的力道一松,君珂立即用力一推。

这一推,竟然就将纳兰君让整个人都推了出去,撞在dòng壁上,一片鲜红漫开。

他头向后微仰,漂浮的姿态不像活人,君珂大惊,赶紧扑过去,一把抱住他,感觉怀里的人身躯慢慢地软下去,气息轻轻地散开来。

君珂一看他惨白的脸色,顿时惊得魂飞魄散,拼命一阵游水,突然看见前方光亮,赶紧哗啦一声,破水而出。

上头是个dòng口,月光清冷地洒下来。

君珂此时只想赶快逃出,赶紧背起纳兰君让,攀着dòng壁爬了出去,爬出去的时候她犹豫了一下,想给尧羽和纳兰述留记号,但又怕锦衣人追过来,一看便知道她去了哪里,而且也怕尧羽独门记号落在那厉害锦衣人手里,万一趁机搞出点什么花招来,可就害了尧羽卫了。

她想了想,爬出地面,将四面山石翻动一下,在不太明显的地方留了记号,她不敢在dòng口边停留,背着纳兰君让,飞快奔入山林。

她的身影刚刚消失在山林中,底下哗啦一声水响,另一个dòng口开启,纳兰述一行游了过来。

他们本可以来得更快些,奈何huáng衣少女接连来回游了两次,太冷,气力不继,拖慢了大家的速度。

锦衣人认为纳兰述不会从水底上来,纳兰述也猜到了他的想法,所以还是从水里走——二货,爷的想法虚虚实实暗含天机,你猜得着吗?

众人正要继续进入前方dòng口,纳兰述忽然道:“且慢。”

众人停下,看见纳兰述眼睛盯着另一条上行dòng靠近水面的那一端,那里有一道红色的痕迹。

像是谁受了伤从dòng中出去,擦上了血迹。

纳兰述回头看huáng衣少女,她浑身完好没伤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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