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ān什么!”纳兰述霍然一声厉喝,反手一翻,叼住了戚真思脉门,一甩手就将她摔出了几尺。
尧羽卫讶然,戚真思在地上一个翻身跃起,眼神里不知是喜是惊——纳兰述的武功好像没有问题,但是……
“主子,我是小戚!”她半跪着,急切地仰头望着纳兰述,“你……忘了吗?”
纳兰述沉默了一下,盘膝坐起,“小戚,长老教导过我们,不应该给任何人近身,你怎么就忘记了?”
“啊?”戚真思一呆。
这都多久之前的话了,再说这些年他们寸步不离,就算别人要防备,她和纳兰述之间,怎么也突然多了隔膜?
“都围在这里做什么?”纳兰述抬头,奇怪地看看尧羽卫,“不知道警戒搜索?你们以为现在很安全?”
尧羽卫们又呆了呆——警戒的人已经安排了,其余人躲藏在这里,不打算出去太多引人注意,主子这是怎么了?吩咐得有点牛头不对马嘴,神qíng态度,也有点不同。
“主子……”戚真思小心翼翼靠近,试探地问,“……你觉得现在,有什么不安全?”
“小戚,你最近越发糊涂。”纳兰述不客气地先责备了她一句,才道,“我们离开冀北,要去尧国,这一路自然要步步小心。”
“……”
尧羽卫全部傻了。
纳兰述眼神清楚,武功俱在,思路明白,记忆清晰,每句话都没什么不对。
但是,在现在这种qíng形下,每句话都不对!
这是怎么了?
戚真思傻了半晌,脸色连变,忽然道:“主子,虽说咱们离开冀北要去尧国,但你还至今没告诉我们,要去执行什么任务。”
她暗中咬着牙,盯着纳兰述,这句话是一剂猛药,纳兰述思维是否混乱,就要看这句话的回答了。
纳兰述静了一静。
尧羽卫所有人的心都高高提起。
“母妃回尧国,我要去接应她,这事我记得我和你说过。”半晌他沉声道。
戚真思浑身一软,手撑在了地上。
一时不知道是喜是悲。
果然出了问题。
但却是此刻最好的问题。
他一切都还记得,但是很可能因为先前受到的冲击太大痛苦太剧烈,醒来后的记忆,居然自动绕过了所有噩耗,在他的记忆里,他现在要去尧国,接应成王妃。
如果君珂在,八成就能理解这是一种极度刺激下的自我催眠,跳过了让自己最痛苦的一些东西,但戚真思可不懂这个,她只觉得,松了一口大气。
戚真思一直担心他醒来之后,像仁化城里那样发狂,一旦走火入魔,便无人可制,现在这种qíng形,真是不幸之中万幸。
她刚刚松一口气,还没摸清qíng况的许新子就冒冒失失地道:“咱们要去尧国?那君珂怎么办?她……”
“许新子!”戚真思一声叱喝,随即忐忑地看向纳兰述。
她没打算不告诉纳兰述君珂的qíng形,却不想这么冒失地提起,害怕纳兰述有什么特别的反应。
“君珂……”纳兰述神qíng愕然,“小珂不是带领云雷回关外了吗?就云雷军一路打回去那架势,小珂必然还在云雷军中……怎么?”他神qíng紧张起来,霍然站起,“小珂追过来了?在哪里?小戚,拦住她,让她回去!”
戚真思犹豫了一下,闭上眼睛,低低道:“没……”
许新子突然大步上前,怒视着戚真思,戚真思霍然抬头,眼神狠狠地bī视过去。
许新子却没有退缩,他素来和君珂jiāo好,也不明白戚真思不敢开口的难处,一扭头大声道,“她扮成黑面蛮子,在城门前……”
“啊……”
“城门”两个字就好像一道潜伏的惊雷,刹那间便劈到了纳兰述的头顶,又或者是一柄烧红的匕首,狠狠撬开坚硬的头骨,将那些凝固尘封的极度悲愤、无限疼痛、血色记忆,泣血长嚎,毫不留qíng地狠狠挖出,揉成滚热的火冰冷的雪,狠狠塞进胸臆,蹂躏一个人全部的jīng神和神智。
纳兰述向后一仰,眼神里刹那无尽的黑!
脑海里无数东西飞窜而出,一幕幕影像快如闪电,快到他的意识无法捕捉,只隐约感觉到人影飞旋,匕首暗藏,金棺乱火,断肢零落……那样的飞闪令他晕眩,思维被搅在了泥淖漩涡,在闪到最快的时刻,突然有一幕模糊的影像慢了一慢,那是个倒着的影子,隐约像是一个人半跪于地,维持着一个回首的姿势,身下的鲜血染红大地……他想仔细看清楚,那一幕却模糊得像隔了无数层纱幕,随即纱幕一卷,脑海里似被什么一抽,黑暗轰然降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