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杏林赶紧避开她的禄山之爪,苦笑一声,不敢看地面尸体,喃喃道:“这个时候你怎么会在这里?”
“天快亮了,赶紧离开这,边走边说。”柳咬咬嫌恶地将尸首踢开一边,拉着柳杏林就走。
“我们……我们就这么……”柳杏林一边被她拉着走一边频频回头。
“不这么着那该怎么着?”柳咬咬没好气,“等苦主来?等官府来?然后将我五花大绑,送上刑台?”
“我……”
“大夫,我知道你仁心仁术,看不得这些。”柳咬咬突然回头正色道,“可是这世道是吃人的,生死之前,太多的善只会伤人伤己。”
柳杏林沉默,半晌叹息一声。
两人qíng绪都平静了一些,互相说了说qíng况,柳杏林才知道柳咬咬被人欺rǔ,是因为得罪了人。
当初胭脂巷纳兰君让被刺,常家的小公爷死在了柳咬咬的chuáng上,之后这事虽然被那纳兰君让压下,但常家死了继承人如何心甘?几次三番询问柳咬咬,柳咬咬当然什么也不能说,按照上头的授意,一口咬定自己当时被打晕扔出去,不知常世凌的死因。
常家之后也被崇仁宫暗示警告,隐晦解释了常世凌的死因,常家满腔愤恨无处发泄,不免迁怒柳咬咬,觉得是她给常世凌招来祸患,之后常家人对柳咬咬多有暗中打压,常家一些旁系子弟也借机对柳咬咬多加骚扰,先前就是常家二房的一个庶子,对柳咬咬垂涎已久,今夜原本要来求欢,再次被柳咬咬拒绝后恼羞成怒,便想趁今夜燕京事乱,jian杀了柳咬咬,事后推给尧羽卫便是。柳咬咬一路逃窜,才碰巧遇见了柳杏林。
“你要去哪里。”柳咬咬说完自己的事,问柳杏林。
“我要出城,你还是回去吧,前面很危险。”
柳咬咬雪白的牙齿咬着鲜艳的下唇,艳色灼人,“我也要走,燕京城我不能呆下去了,常家势大,已经bī得我难以生存,如今又杀了常老四,我留着也是一个死。”
“那我们一起走。”柳杏林想也不想。
他蹬蹬蹬行出几步,没听见身后有脚步声,疑惑地回头,看柳咬咬还站在原地,不禁傻傻地眨眨眼睛,道:“走啊,你崴脚了?”
柳咬咬偏头盯着他,瞅了半晌,笑了起来。
“傻子……傻子……”她摇头,“就你这简单脑袋,是怎么在燕京活到现在的?城门有上万大军,重重上锁,严看死守,不许一个人出城,你怎么走?”
柳杏林傻眼了,半晌道:“我……我有熟人。”
“谁?皇太孙?沈相?”
柳杏林脸更红,“西泽门一个看门的老兵……”
柳咬咬清脆地笑了,她一笑,柳杏林立刻闭嘴,他不笨,自然知道她在笑自己荒唐。
“燕京的城门,谁也闯不过去。”柳咬咬敛了笑容,若有所思望着城门的方向,“除非,让它自己开。”
※※※
“燕京的城门,在它不想开的时候,就算云雷军,也别想打开。除非,让它自己开。”
在柳咬咬说出那句话时,另一个方向,有人说出了一句几乎同样的话。
薄雪在渐亮的天色映照下变得透明,被青色大马的马蹄踩碎,马速极快,将马上人的碎语伴风卷走。
“你可有什么计划?”
“燕京并不是铁板一块,昨夜的事,在有心人眼里这是个机会。纳兰君让沈梦沉之所以不惜调动江南郡军,一心要将我雷厉风行迅速解决在燕京,也是这个原因。夜长梦多,燕京的事多了,做梦的人也就多了。”
“话虽如此,就怕有些人的梦做了,我们也未必讨得了好,你呀,为什么不肯走?”
“因为我想和你死在一起……”
君珂诧异地抬起眼,不明白这人怎么突然这么意气消沉。
“……在八十年以后。”
沉默半晌,君珂轻轻笑了下。
“你真是什么时候都不肯灭了自己威风。”
“先信自己,再驭他人。”纳兰述淡淡道,突然一揽君珂的腰,“下马!”
两人飞身而起,落入一条街道之上,一声唿哨,青马头也不回,朝前驰去。
“这里是哪里?”君珂打量这条街道,整条街十分清静,只有一家住户,更特别的是,这家住户整个后墙高阔异于常人,墙头飞檐都贴以金箔,天光一照灼灼刺眼,一派富贵招摇,这种风格令她心中若有所悟,果然听到纳兰述道:“姚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