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卫们怎么能允许她这样居高临下伤害纳兰君让?更多人长枪上迎,火花四溅,男人们用尽了全部力气,将向正仪再次挑得高高飞起。
刚才那一迎面,纳兰君让已经看清了向正仪的脸,呆了呆,想了一会,才骇然道:“怎么是你——”
赶紧抬头要呼喊,霍然变色——
向正仪正等着那一挑,借势飞起,半空中脚在墙上一蹬,粉红身影一翻已经够着那人头,她伸手就去摘——
“不要!”
“不要——”
两声呼喊,前者惊怖,后者撕心裂肺。
“啪。”
极短促的一声,短如夭折者的生命。
人头摘起,腔子却连在墙上,向正仪大力一扯,扯动后面的连带机关,黑色的乌光一闪。
向正仪身子一颤。
然后下落,落下时犹自抱着那颗人头。
“砰。”
她重重地栽落在地上,于纳兰君让马前,腰背撞在地面砰然一声,她一仰头喷出一口鲜血,却犹自未松开怀中头颅。
纳兰君让一低头,浑身一颤。
“公主!”一条黑影闪了出来,奔得比先前向正仪冲出来时还要迅猛,视铁甲重箭于无物,冲向向正仪。
大军刀枪举起,纳兰君让却突然将手一举。
他认出来这后出现的人是谁。
君珂看也不看大军和纳兰君让,扑到向正仪身边,跪在地下,将她抱在怀里,一眼看见cha在向正仪心口的黑色短箭,那位置让她呆了呆。
正中心脏,而且,已经穿透了整个心室。
回天乏术。
君珂眼泪滚滚而下。
“公主……”她手指痉挛着抓住地面,指甲里抓满血和泥土,“我该拦住你……我该拦住你啊……”
“君珂……”向正仪的心口并没有出太多血,短刀太利,堵住了鲜血的喷薄,她也没看自己的伤势,颤巍巍试图将那个头颅递给她,“看看……看看……”
君珂知道她要说什么,抹抹眼泪,只瞥了一眼,便道:“不是……不是!”
她心中悲愤,第二句说得极其大声,转头狠狠盯住了纳兰君让,纳兰君让脸色一白。
向正仪居然露出笑意。这很少笑的,男儿般风骨铮铮的少女,此刻笑得,虚弱而温柔。
像一朵开在废墟上的花,明艳在断壁残垣里,生或死,都不愿负了这似水流年。
“好……太好了……我就知道……”她喘息着道,“我就知道他……没这么容易……”
随即她嫌弃地手指推推人头,君珂帮她拿开,向正仪喃喃道:“扶我……起来……”
君珂轻轻将她扶起。
向正仪垂目看看自己的衣襟和裙子,露出一丝惨淡而满意的笑意,“还好……没太脏。”
君珂仰起头,咬紧了唇。
“这裙子……好看么?”
“好看。”君珂哑声道,“你穿这个真是再美不过了,女人味十足,真的……不盖你。”
“嗯……我也觉得……我很喜欢……”向正仪手指无力地在衣襟上拂过,想要拂去一点灰尘,君珂连忙帮她掸gān净。
“可惜……可惜……”向正仪握了握君珂手指,将一样东西推进她的掌心,随即在君珂怀里努力转过头,望着来路黑漆漆的夜色,“可惜……”
可惜不能让心爱的人,见着她一生里,最美的模样。
她不肯说,眼神满是遗憾而眷恋。
纳兰,我穿粉红色很美,你该见一见的。
“他就来了,他会来的……他马上就来了……”君珂声音低低,一遍遍重复,蓦然仰头,嚎啕大哭。
“纳兰!你来啊!你快来啊!”
她仰天嘶喊,哭声如吼,又如雷弹刹那爆破,从胸臆里爆发出的苦痛悲愤,冲击得靠近的士兵都晃了晃。
纳兰君让手指一软,险些丢掉缰绳。
心底一片冰凉。
他认识她至今,未见她如此绝望悲愤。平和大度的少女,有着少见的韧xing和坚持,最愤怒的时刻,不过是一个鄙视的眼神。
然而此刻她嚎啕、怒吼、泣血城门。
然而此刻他端坐马上,是她泣血城门的罪魁祸首。
这一声临门嘶喊,出口如刀,从此将划裂他和她所有缘系,将那些艰难营造的好感,为她澎湃的qíng绪,激飞拍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