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我儿子命来!还我儿子命来!”朱夫人不依不饶,拼命抓挠,姜云泽钗横鬓乱,láng狈不堪。
“够了!”
两声出自一声,一来自台阶上脸色铁青的姜太后,一来自殿口处神色yīn沉的皇帝。
“皇帝今儿带了这许多人来,在常chūn宫哭闹撒泼,是要将你的母后逐出宫吗?”姜太后居高临下,眼神郁怒。
“儿臣不敢。”大燕皇帝纳兰弘庆面色森冷,带同身后随从向姜太后施礼,“儿臣此来另有要务,朱氏,你且退下,不可惊扰太后,至于你要的jiāo代,朕应了自会给你。”
朱氏抹抹眼泪,恨然放手,死死盯了姜云泽一眼才转身施礼,“是,一切乞赖陛下做主!”
纳兰弘庆眼神又掠过地上惨不忍睹的君珂,微微泛起一丝郁怒——他这个出身不高的母后,从来就不肯为他省省心!还有明映,平日里端庄贤淑,不想私下也如此狠毒!
这神眼女子,日常时有被召进宫,先后给几位宫妃看过一些难以启齿的顽疾,改善了好些人的身体,比那些尸位素餐什么药都不敢用的太医们有用得多。别的先不谈,这一手绝活就是皇朝得用之人,她们不说着保全奇人,还要这么糟蹋!
本该挥退众人和母后私下商量,想着要成全姜家一份颜面,此刻心火上升,也没了那体贴的心qíng,纳兰弘庆重重哼了一声,淡淡道:“来人!请姜郡主出来!”
几个太监应声而上,姜云泽大惊,踉跄退后一步,颤声道:“陛下……”
“皇帝!”姜太后也动了怒气,“你不问青红皂白,就要拿下明映?她可是我大燕堂堂郡主!你要为一个平民出身的区区供奉,就动我皇家金枝玉叶?”
“太后说的哪里话。”纳兰弘庆拧着眉头,沉沉道,“君供奉是被您责罚所伤,儿臣为什么要因此去动明映?说到这里,儿臣也要问一下母后,君供奉哪里犯了母后忌讳,要这般对她?这事传出去,岂不让天下百姓,满朝文武,责我皇家无qíng,糙菅人命?”
姜太后窒了窒,半晌涨红了脸怒道:“哀家不曾责罚君供奉!那是……那是……”
“那是什么?”
“这女子口出不逊,哀家便教训她一下,有何不可?”姜太后无言以对,gān脆勃然大怒,“哀家教训谁,都自有理由;但皇帝你无缘无故要拿明映,你有理由?”
“今早朱将军满门三十六人,头顶供状,在太和门前告御状。”纳兰弘庆森然道,“状告明映郡主姜云泽,指使下人行凶,杀害其子朱光!”
“那不可能!”姜太后立即道,“明映何等善良,怎么会行此毒手!这明明是有人栽赃陷害!”
纳兰弘庆闭了闭眼睛,半晌冷声道:“母后,请内殿说话。”
姜太后眼珠一转,看看他身后那些人,看看地上君珂,自己也觉得在院中争吵实在不妥,冷然对姜云泽道:“明映,不用害怕,姑祖母会为你做主!”随即昂头当先进了内殿。
纳兰弘庆无声跟上,殿门掩紧,宫人都退了出来,院子里站满了人,却没人说话动弹,个个眼观鼻鼻观心,竖着耳朵听里面的动静。
里面一开始声音喁喁,还算平和,似乎皇帝压抑着火气,在劝说什么,随即便听见姜太后按捺不住的高音,远远地刺人,“胡说!一个贱婢的供状你也信!那种卖主的贱婢,她的话能听?想凭一个翻来覆去的贱婢的供词来定皇朝郡主的罪?得先问我同意不同意!”
“啪。”一声骤响,似乎是什么东西被狠狠扔落地上的声音,随即便是纳兰弘庆压抑的咆哮,“一个贱婢!母后怎么不看看这末尾的署名!怎么不问问当时这婢子是在何方录的供词!母后是不是还要说这供状也是某些居心叵测的人捏造?可惜当时,朱家燕京府、崇仁宫冀北、公主府国公府、都有人在场!这么多人,就铁了心要拧起来和你家郡主过不去!”
“那也是一面之词!”
皇帝的声音骤然狞狠起来,却低了八度,隐约不知说了什么,姜太后发出“啊”地一声惊呼。
门外一直静听的人们,因为这声惊呼,眉梢都跳了跳。
一直僵硬着背脊靠着廊柱,谁也不看的姜云泽,身子霍然软了软。
君珂和纳兰述对看一眼,眼神里漾出笑意。
姜云泽和君珂对阵,虽然惨败,寒蕊未死还指控了她,但她依旧有恃无恐,明知有供状,也打算依靠姜太后的宠爱拼死抵赖。就是因为她仗着这案子并无铁证,总不能为了一个来历不明的婢子的供状,就把她一个金枝玉叶随意问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