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魏府丞一边暗暗叫苦,一边抹汗,“这个……因为……”
“因为我不是罪人,我是证人。”姜云泽缓缓整了整衣袖,姿态自如,珍珠帷幕光影动dàng,她的眼神却凝定森冷,“方才,我已经向燕京府击鼓鸣冤,首告我的侍女寒蕊,受人指使,丧心病狂,杀害朱光公子!”
“!”
一室震惊至无声里,姜云泽嘴角不为人知地一撇,继续淡淡道:“再告有人居心叵测,买通我的侍女,试图构陷于我,妄图以一出‘被冤’假戏,博人同qíng,并除去对手!”
“!”
第七十五章 反击
一句“再告”,惊得人人一颤,向正仪怔了一怔,回过味来,勃然大怒,“你在说谁?”
“公主觉得像谁呢?”姜云泽语声带笑,“公主无需太过愤激,说到底,您也是古道热肠,才容易被人所趁。”
“你在说君珂买通你的侍女,故意做这一番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冤案,好博取同qíng,顺手除掉朱光?好,好,死到临头还在狡辩,我以前还真是小瞧了你。”向正仪举起手中的寒蕊,冷笑一声,“可惜人证物证俱在,你这个侍女,已经将什么都招了!”
她举起寒蕊的时候,蓦然一怔。
对面,姜云泽好整以暇地一笑,看见寒蕊,并无惧色。
向正仪只觉得手中人似乎有些僵硬,低头一看,寒蕊面色如故,身躯却十分僵直,两只眼睛向上反cha,显出微微的痉挛来。
“怎么回事?”向正仪一惊,刚才寒蕊还好好的,众人也一直严防她服毒,怎么突然就一副怪样?
寒蕊张开嘴,似乎要说话,到口边却只变成几声模糊不清的啊啊声,她似乎十分震惊着急,脸部肌ròu都在抽搐扭曲,灯火下五官模糊,看来十分可怕。
“说话!说话!”向正仪大急,用力拍她的脸,“你吓傻了?”
“别拍了,她中毒了。”忽然有人冷冷道,“早就中毒了。”
众人回首,坐在椅子上的姜云泽,脊背直了直。
立在门口的是君珂,没有看任何人,甚至连姜云泽都没看,只紧紧盯着寒蕊。
她的眼睛里,那片喉管的肌ròu,出现细微的痉挛和僵直,并不是紧张,而是药物所致。
一种能令神经麻痹,继而丧失一切自主能力的药物,应该是一种植物神经毒,很难想象,在医学还不够昌明的古代,已经有人如此善用这种毒物。
这种物理xing的肌ròu剧烈痉挛,会使当事人受到永久xing的伤害,很快就会喉管堵塞,呼吸不进新鲜空气而窒息死亡。
果然,寒蕊拼命地抬起手,抓挠着自己的咽喉,将喉头抓得鲜血淋漓,她在地下翻滚,发出呵呵的声音,听来像喉间被无数的痰给堵住,在那样绝望的翻滚里,她的头居然还是仰着的,死死地盯住了姜云泽,眼神里星火飞闪,绝望、憎恨、悲愤、无尽汹涌的qíng绪làngcháo。
那样如cháo当头的憎恨眼光,那样哀绝的抵死挣扎,所有人都震惊且不忍地避开眼光,唯有直面这目光的姜云泽,竟然一直都没有避开,她平静地注视着寒蕊,安然岿然,如水如山。
不被撼动的沉稳,来自极度的冷绝和qiáng大的自信,她自信寒蕊,永远不能再发出声音。
这样的姜云泽,令局外人都渐渐开始相信,她是内心无愧的,否则千金小姐,贵胄女子,如何经得起这般的磨心考验?
没有人看见,帷幕后,姜云泽的唇抿得极紧,以至于唇色近乎和齿色一般的白——这是她一直喜欢遮挡容颜的原因,任何眼神的掩饰,都会露出破绽,谁也不能当真把自己变成铁面,她不相信自己的定力,她相信人为的屏障。
“我这侍女很是可怜。”注视着地下的寒蕊,她缓缓站起,声音里多了几分恰到好处的哀凉,“自幼失去双亲,流落京城,得我收留,老家还有一个弟弟,她指望他读书出人头地光耀门楣,所有月银都托人带回老家,自己节衣缩食,先前我才知道,她弟弟屡考不中,前阵子来信说要娶亲,寒蕊银钱不够,大概便是因为这个原因,受了别人收买?唉,寒蕊,你何苦?和我说,不是一样么?何必拿别人的钱,做那送死卖命的事?”
她语气娓娓,体贴家常,听来没有一点夸张和矫饰,由不得人不信,寒蕊愤恨地盯着她,眼底的光芒,却渐渐散了。
“寒蕊可怜,你却可恨!”姜云泽蓦然一个转身,指住了君珂,“你好狠的计谋!收买我的侍女,先试图用朱公子污我清白,朱公子挣扎中被误杀,你知道当时指控我杀人无人肯信,竟将计就计,先让寒蕊指控你杀人,然后趁你还在牢中,让寒蕊再去杀朱公子一次,好让她当场被擒,再jiāo代出是我指使,而你置身事外,完全无辜,还‘误被冤枉’,立可博众人同qíng,如此,人你也杀了,好人你也做了,还可以置我于死地,好一个一箭三雕之计!”